说话间,人群迅速散了开来,好几个人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走向我们。
“尤娜,先送张赛,伤情很严重。”
陆叔叔也在抬人的行列,尤娜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了车来,将受伤的张赛送上了车,我们一行人分坐几辆车紧急赶往镇上的人民医院,林深还在车里戏谑了一句:
“来这儿不到一星期,跑医院倒是挺勤的,你小子要是胳膊废了,大过年的就得饿死了吧?”
我悄悄掐着林深的大腿,林深双眼贼笑的看着我:“人都受伤了,你还在这儿勾引我,太不够意思了。”
这无耻的男人
考虑到当下的情势,我没跟林深这兔崽子一般计较。
蔺翌忍着痛回了林深一句:“你小子就别再幸灾乐祸了,我要是胳膊废了,对你而言半点好处都没得,你信不信?”
瞧着蔺翌那一番挑衅的口吻,周晓拂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向了我,我把脸偏向窗外,假装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尤娜家离人民医院不远,到了之后,有几个小护士还认识林深,打招呼的时候两眼都冒着光,我哼哼一声,走在林深前头,免得看着碍眼。
周晓拂手上的擦伤并不严重,简单的消毒包扎后,护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在等待蔺翌处理伤口的时候,陈鱼开着摩托车带着陈宛也来了。陈宛的脸都是苍白的,浑身都在哆嗦,看见周晓拂安全无恙且油嘴滑舌的正在拿林深和医院里的小护士打趣,她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听说胖妹家的流水席出了事故,听说烟花爆炸死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光是陈宛吓的不成样,就连陈鱼也是满眼担忧的看着周晓拂,他想靠近几步,被我从中拦住:
“不用紧张,小猪就是受了点轻微的擦伤,蔺总监还在清理伤口,至于另外一个人,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没过多久,胖妹和尤娜来看蔺翌,说起另外一个人的伤势,尤娜泣不成声。
原来受伤的张赛是尤娜家的远方侄子,因为尤娜家在当地办了养猪场,张赛这个在城里打工的搬砖工,在去年正式成为养猪场的饲养员,张赛今年四十二岁,光棍多年还是多亏了尤娜的支持,才在去年秋天娶了个老婆,现在老婆怀孕五月了,张赛也算是个勤劳肯干的人,只是今夜的烟花原本不是他负责燃放的,他只是在流水席上喝了点酒,又加上他有一张叽叽喳喳不停的嘴,被人怂恿了两句后,他就自告奋勇的要去点今晚的最后一波烟花。
也不知是他喝多了站不稳当所以点燃烟花后没能及时撤回来,还是烟花摆放的距离靠的太近,加上两端都在点燃烟花。到了中间就不可避免的碰撞到了一起,张赛的伤势很严重,目前正在手术室进行治疗,可以得知的是,张赛的左耳已经完全炸开了花,不知有没有损伤到耳膜和听力。
听到这样的事故,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与此同时,尤娜这边已经报了警,警察已经介入,关于烟花质量的问题也在检查当中。
尤娜更担心的是蔺翌的伤势,说起蔺翌小时候的故事时,尤娜两眼泛泪。
“小翌是个很乖的孩子,打小就内向,但心底善良,这些年他心里承受的包袱太重,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这么多年的苦难终于熬到了尽头,我真为他感到高兴,但我没想到,我把他留在这儿过年,却让他出了这种事情,这让我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啊。”
尤娜哭的不能自已,周晓拂比我和陈宛都会说话,拿了纸巾安慰了尤娜了一番,尤娜又双眼红肿的看着周晓拂手上的伤:
“苦了你了,孩子,疼吗?”
周晓拂大大咧咧的搂着尤娜:“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被人照顾的滋味,若宝,从今天开始,喂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啊。”
我哽咽的点点头,林深却毫不留情的问了一句:
“既然吃饭都要喂的话。那春节里的搓麻将活动,你就不用参与了。”
周晓拂跳起来作势要打林深:“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这么向着你,你竟然拆老娘的台,老娘跟你势不两立,从今天开始,老娘要”
不等周晓拂把后半句说出来,林深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姐,我的亲姐,我错了,你放心,喂饭的事情交给小若,端着盘子接骨头啊鱼刺啥的活儿,包在我身上,我和小若一定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我忍不住的白了林深一眼,埋怨他自己贱骨头的要讨好人还把我给搭上了。
林深在这个时候都不忘了宣誓主权,脱了外套披在我肩上:“这医院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小若,冷不冷,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暖宝宝?”
烟花惨案发生的太突然,尤娜家的空调效果很好,虽然是在阳台上站着,但我喝了红酒后就把外套和围巾都放在了阳台上的吊椅里,刚刚一直都在关心着周晓拂和蔺翌的伤势,也不觉得冷,现在被林深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刺骨。
这个点,镇上所有的药店早就关了门一家团圆去了。
周晓拂自然是打击了林深一番,他这个最不像农民的青年农民,还真是不懂乡下人的生活作息。
打断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的,是蔺翌终于清理好伤口出来,身边跟着两个犯花痴的小护士。
见到我们,护士又叮嘱了一番。
蔺翌的伤也不是很严重,都是皮外伤,看着鲜血淋漓的像是整条胳膊都要废掉了,但清理之后发现,伤口在肩膀下一点的地方和手腕上一点,两个伤口都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要注意饮食,及时的更换纱布,因为蔺翌伤的是右手,护士还特意提醒,在伤口没有完全复原之前,右手千万不能受力,言外之意是,能别人喂的饭,就不要再自己动手了。
尤娜心疼的看着蔺翌壮实的臂膀,两眼热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小姨,我没事,哪个男子汉不受点伤。”
事实上,蔺翌的伤口情况,我们也问过主治医生了,医生都说这点小伤对于一个男人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但尤娜却坚持要让蔺翌住院治疗,说是怕伤口感染,家里又没个懂医的人贴身照顾,尤娜实在不放心,医院对于这样的患者是不支持占用床位的,只是老家的医院住院治疗的人还是极少,尤娜把新建的住院部巡视了一圈后,走后门执意要了一间最好的房,一口气缴纳了一星期的住院费用。
尤娜的做法让我们哭笑不得,尤其是这么晚了,再过两三个小时,镇上的家家户户都会亮起灯来,早起的父母亲就会开始忙活凌晨的年夜饭,等着吃完后天正好微亮,以此来讨个新年伊始的好兆头。
因为蔺翌被迫住院了,我也被我见犹怜的尤娜留在了医院里,说是有我的照顾,蔺翌的伤会好的快一点。
我爸妈后来也到了,听说蔺翌要住院,爸爸倒是表示应该的,但我妈对于我留下来照顾蔺翌这件事很有看法,恨不得赶紧把阿娇找来,蔺翌也是个心机b,一听到我妈提了阿娇的名字,他立刻哎哟一声,尤娜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急忙摁了铃把护士给叫了来。
来的是主治医生,医生无奈的给尤娜解释了蔺翌的伤口。但尤娜根本听不进去,硬是要换一换纱布。
结果更惨,尤娜看见蔺翌的两处伤口一共缝了二十二针,当时就差点再一次的晕厥过去,等她缓过神来后,嚎啕大哭了一场,一个劲的心肝啊宝贝的叫着蔺翌,听的我们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妈见尤娜这么宝贝着这个小外甥,要说的话也哽在喉间,后来被我爸强行的拉了回去,本来要把林深和周晓拂等人也带回去的,但林深坚决不走,周晓拂也只好留下来陪我。
这事儿闹的实在是有点荒唐了,我妈心疼林深,也想留下来,被我爸哄走了。说是做好年夜饭送到病房来,就当是换个地方吃一顿特殊的年夜饭。
陈宛不能在医院里带着,家里的父亲母亲都要人照顾,陈鱼也是依依不舍的带着陈宛回去了,说是天亮后再来看我们。
尤娜也去看受重伤的张赛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四个年轻人,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周晓拂提议我们四人玩手机上的麻将,结果蔺翌懵圈的表示,他不会玩麻将,包括纸牌啊啥的,很多小学生都玩的很溜的游戏,蔺翌竟然连听都没听过。
我和周晓拂都很惊诧,问起他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时,蔺翌的回答简直是震聋我们的耳。
蔺翌躺在病床上,将自己的爱好娓娓道来:
“我比较喜欢户外运动。比如冲浪潜水水上摩托,徒步暴走定向越野,攀爬速降丛林探险,蹦极跳伞滑翔等,当然,我也很喜欢旅游冒险,还有射击。”
全都是户外运动,看不出来蔺翌这么个精英人物,平时的生活竟然这么丰富多彩。
蔺翌见我们用震惊的目光盯着他,也紧急补充一句:
“也有比较休闲文艺的消遣方式,比如听音乐会,还有”
周晓拂伸出右手喊停:“打住,哥哥啊,你简直跟我们生活的就不在一个层次上,难道你平时都不玩牌,不和朋友们唱,打打桌游啊,玩玩竞技赛啊,还有约上几个好友踏踏青吃吃烧烤之类的吗?你的爱好都是那么高档大气到没朋友的吗?”
蔺翌无辜的解释:
“有朋友啊,这些户外运动最容易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了,现代生活节奏太快,平时的消遣活动又是熬夜喝酒的极度不健康,我觉得人就要多运动,多去探索自然,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感受一下丛林中的”
周晓拂再次出手示意:
“好了,大叔你是七零后吧?”
蔺翌弱弱的伸出左手:“我性子不急,刚好投胎慢了点,属于八零后。”
周晓拂唉声叹气道:“我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八零后大叔,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一个接地气点的兴趣爱好?”
我听不过去了,拉着周晓拂的手说:
“好歹你要是个富二代,你对他的兴趣爱好应该很熟悉才对,再说了,我觉得他的兴趣爱好挺接地气的,又健康,都是有氧运动,而且”
不等我说完,周晓拂就甩开了我,直接怼着林深:
“你自己找的媳妇儿,自己哭着也要教育好,你来说说,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林深倒是十分的接地气,霸气的搂着我的肩膀,高调的说:“没遇到小若之前,我的爱好就是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遇到小若之后,我的爱好就是好好爱她。”
这番话说的太文艺了,周晓拂伸出大拇指来:
“不愧是我未来的妹夫,厉害,蔺哥哥,你要好好学学人家林深,多会哄女孩子开心啊,你也别气馁,我爸说了,等你回到星城,他会亲自帮你介绍对象的,你放心,我爸认识的年轻女孩大部分都是故交之后,个个都有着国际阅历和显赫家世,你只需要擦亮眼睛找到一个和你志同道合的人,然后一起从事户外运动,一起去深山老林修行,一起下海摸鱼。一起”
我真的是听不下去,只好再次出手去拉周晓拂的衣袖:
“蔺总监还是个病人,你能说点好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