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安哥竟是掉下悬崖,玉如颜再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回到了朝阳宫,床边围着春花与秋月,还有小茹。双手被人捏得紧紧的,她略略低头,拉自己手的人竟然是小刀。
见她醒来,小刀欢喜的倾身上前,关心道:“姐姐醒了?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小刀一身明黄太子服,庄严尊贵,可此刻守在玉如颜床边,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纯真样子,心里眼里只有玉如颜,根本没有顾及到自己如今的身份。
玉如颜眼睛在殿内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穆凌之,她略显尴尬的将手从小刀的手里抽出来,嘶哑着嗓子问道:“三殿下呢?他去哪里了?”
春花与秋月想起穆凌之的嘱咐,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开口时,一旁的小茹心直口快道:“殿下回别苑找安哥与铜钱去了,让姐姐在宫里好好休息,要我们看着你呢!”
小茹的话瞬间将玉如颜从懵懂中拉回现实,她才想起,安哥竟是掉到悬崖下去了
下一秒,她已是起爬起身下床,跌跌撞撞朝外跑去。小刀怪小茹多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连忙去拦玉如颜,却被她推开。
玉如颜眼睛红了,声音哽咽道:“你们不要拦我,我要回别苑找安哥,我一定要找到她!”
小刀知道她的性子,更是舍不得看她伤心,于是狠下心来道:“好,我陪姐姐回去找安哥!”
说罢,打开殿门陪玉如颜往外走。
小茹与春花秋月也急忙跟上去。
到了宫门口,玉如颜回头对让春花与秋月回去,可两个丫头却要跟着她一直出宫,春花道:“王妃,秦姑姑说了,从奴婢二人跟着王妃那日起,就是王妃的人了,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出宫,都得跟着王妃好好伺候着。”
玉如颜叹息道:“可你们毕竟是宫里的人,如何能随我出府?你们还是回去吧,让秦姑姑给你们安排新的主子。”
秋月却道:“王妃,奴婢们没有新主子,以后的主子只有王妃一个,求王妃留下奴婢们吧。”
说罢。两人竟是要给玉如颜跪下了。
其实,面前的这两个丫头倒是乖巧伶俐得很,玉如颜试过她们几次,发现她们真的不是皇后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服侍着她,她从心里倒是挺喜欢她们俩。
而如今要她们要跟着自己出宫,想必是秦姑姑见安哥也没了,自己身边一个贴己的丫鬟也没有,就干脆让两人一直跟在她身边了,想来也是秦姑姑的一片心意了。
想到这里,玉如颜也不再执意,同意将她们俩留在了身边。
而另一边,小刀同样在赶小茹回去,可小茹也不愿意,执意要跟他们一起出宫,玉如颜想了想上前对她说:“你是太子新纳的妃嫔,那有成亲的第一天就出宫的?你还是回去吧。省得又要受责备了。”
想起谢皇后的威严,小茹倒是真的有点怕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驻足留下,依依不舍的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一路朝别苑飞驰而去。
一路上,玉如颜始终拿手紧紧捂着胸口,那里止不住的绞痛,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安哥,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她的心痛到窒息!
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安哥掉下悬崖了,等她醒来,回去时安哥还在别苑门口欢喜的等她回来
她的眼睛酸涨疼痛,身子更是一阵阵的战栗着。
在别人眼里,安哥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可在她的心里,安哥却远远不是一个丫鬟可以代替的。
她从她八岁入宫那年就跟在自己身边,一路陪伴长大。跟着她吃尽了苦头,也受尽了委屈,可是她从没对她怨言过一句,更没有像其他拜高踩低的丫鬟一样,嫌弃她是一个不得宠的主子,反而对她更加忠心,时时刻刻护着她,就算是随她远嫁大梁遭遇不测,沦落青楼,她也对她没有点怨恨,反而在她落难时,拼命的保全她
原以为她跟着自己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不但可以过上好日子,还得到了铜钱的不离不弃,可是没想到,不过是分开短短几日的时间,在她刚刚过完生辰就发生不幸,那么高的悬崖,她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存活?
越想越是伤心,玉如颜牙关咬得紧紧得,竟是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小刀见了,心疼到不行,连忙上前劝道:“姐姐莫急,皇兄那别苑后的悬崖下,我曾去过,下面是一条河道,说不定安哥他们掉入水里并没有死,只是让水给冲走了,一时找不着罢了姐姐千万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安哥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安慰的话玉如颜那里会听不出来,她伤心哽咽道:“早知如此,我那日离开别苑就应该带上她,或者。她生辰时我就应该回来陪她,若是我在,她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怪我”
越说越是自责,可不管心里再痛苦伤心,她却悲哀的不能为安哥流一滴眼睛!
马车到达别苑,一下车,玉如颜就往后山跑,可等她跑到半路上,穆凌之闻讯已拦在了她前面,那架势竟是不愿意让她去悬崖边,不愿意她看到安哥掉下去的地方伤心难过
见她回来,穆凌之的心里一片担心难过,别人不清楚,可他清楚安哥在她心里的重量,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不愿意让她回别苑,甚至去悬崖边睹物思人。
见他拦在前面,玉如颜明白他心里的担忧,她声音带着哭腔,恳求道:“殿下,让我去看看,我想去看看安哥”
“安哥没在那里,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穆凌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心痛,铜钱随安哥一起跳了下去,两人都让他心痛。
说完,他上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几分恳求的哄着她道:“你乖,回屋子里等我,我一定会找到安哥与铜钱,将他们带回来的。”
初冬的山上,万物萧条,呼呼北风从他们身边刮过,玉如颜感觉整个心都被风吹冷透了,她双手紧紧攥着穆凌之的衣袍,红着眼睛哽咽道:“殿下,是我害了安哥与铜钱,是我害了他们,若是不是因我,也不用抓回秋妈妈,如果不是秋妈妈逃走,安哥也不用为了我去找寻她掉下山崖殿下,山崖那么高,水那么冰,安哥要怎么办啊她胆小好小,又怕黑,她要怎么办啊”
玉如颜已濒临崩溃,穆凌之见她的样子,一咬牙,将她抱起直接往山下走,送入房间,第一次对她板起脸严厉道:“你好好在此待着,若是你执意要出去寻安哥,我就让人将你锁进王府去。”
说罢,命春花与秋月她们好好看着她,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玉如颜被穆凌之一说,倒真的安静了下来,她怔怔的在菱花铜镜前坐了好久,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身子从未动过,不吃也不喝,只是一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空洞绝望。
春花与秋月被她这样的形容却是吓到了,两人轮番上前劝着也不管用,就在两人要去禀告穆凌之时,玉如颜回头木然道:“去帮我请伍大夫过来吧!”
见她终于愿意开口。春花与秋月都松了口气,连忙依着她的吩咐去请伍大夫。
伍大夫一来,玉如颜将屋里的人都支了出来,包括春花与秋月。
见她将人都赶下去,伍大夫心里生出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她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玉如颜凄然一笑,语气轻淡如烟道:“今日请您过来,是还请您帮我治一个顽疾。”
闻言,伍大夫心里更是疑惑,他时常为玉如颜把脉,并没有发现她身体有什么顽疾?
压下心里的疑问,伍大夫开口道:“王妃有何隐疾不防直说,只要是能为王妃医治的,我必定竭尽全力医治。”
听了他的话,玉如颜苦涩一笑,定定的看向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既然如此,请您帮我治好无泪之症!”
说罢,不等伍大夫从错愕震惊中回过神来,玉如颜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伍大夫万万没想到,她让自己医治的竟是她的无泪之症,更没想到为了求他答应,堂堂一国公主,皇室王妃竟是给他跪下了,直吓得伍大夫手足无措,哆嗦着要拉她起来,可玉如颜却绝然道:“您答应帮我治吧,若是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
这下彻底将伍大夫难住了
他不敢答应她,因为治眼疾的法子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弄瞎眼睛,所以。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不答应,让王妃一直在他面前跪着也不是办法啊。
最后,伍大夫无法只得在她的对面同样跪下,苦苦劝道:“王妃,这治眼疾的法子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你的眼睛就失明了,我我实在不敢下手啊!”
玉如颜极其悲凄的一声苦笑,眼睛酸涨红肿,苦笑道:“小时候,我随师傅住在普陀寺,那时师傅想尽一切办法要治好我的无泪症,每天辛苦的喝药,泡药澡,苦不堪言,我那时很不理解,跟师傅吵过闹过,说我不会哭、不会流泪关别人什么事?!”
“后来师傅告诉我,这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并不是事事都能遂自己的心愿,很多时候人活在世上都是为了别人而活,而不是为自己。”
“以前,我一直没理解师傅的话,如今才知道,我的无泪不祥终是祸害了身边的人,害了安哥”
见她竟是将安哥之事怪到了自己身上,伍大夫不由劝道:“王妃太过自责了,安姑娘出事如何能怪到王妃头上?王妃万不可因相信传言而做伤害自己的事,如果最后好好的一双眼睛瞎了,只怕最心痛的还是殿下,所以,此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你!”
一听他提起穆凌之,谢皇后当初对她说的话不自觉的涌入脑海
谢皇后说,如果有一天。凌之因为你的不祥而遭遇不测,你将为今日自私的执着后悔终生!
是啊,皇后说得没错,因为安哥的事,她已伤心绝望到不能自拔,若是因为她的不祥再害了穆凌之,她要怎么办?她万死也不足以抵消心中的悔恨啊!
思以及,玉如颜心中的决定更加坚决。
她直直的看着伍大夫,突然伸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将尖尖的簪对准自己的眼睛,决然道:“伍大夫,如果你不答应帮我,我就只能自行刺瞎双目了。”
她突然的举动将伍大夫吓得往后跌倒,想上前去抢她手中的簪子又怕她激动之下,反而误伤了她,一时急得呆在当场手足无措。
玉如颜静静的看着他,神情绝望晦涩道:“若是您帮我。或许我还有机会再见光明,若是让我自己来,只怕就真的再无复明的机会了,所以,还是恳求您帮我一把!”
伍大夫双手抑不住颤抖起来,他是行医多年的大夫,早已练就了平稳如常的心绪,对生老病死也是习之平常,无大的悲喜,可如今要让他操刀去治她的眼睛,伍大夫却无端的慌乱起来。
但就如玉如颜说的那般,他帮她治,或许还有三分把握可以保她眼睛光明,若是不帮她,医者父母心,他如何忍心看着她自刺双目!
最终,伍大夫咬牙答应下来,道:“王妃放下簪子起身吧,我答应你就是!”
穆凌之摸黑回到别苑时,深身疲累不堪,来不及休息一下,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他就直直往玉如颜的卧房而去,见春花与秋月还有一众服侍的丫鬟都守在院子里,眉头一皱,上前问道:“怎么全在外面?王妃呢?”
春花担心道:“王妃一天了没吃过一口东西,方才让奴婢们唤来伍大夫后,就让奴婢们都退下了。殿下还是进去看看吧。”
听说玉如颜一天都没吃过东西,穆凌之脸色一黑,立刻推门准备进去,却被里面的声音震住了
屋内,玉如颜平静的在软榻上躺好,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迫切道:“您快点动手吧,殿下或许就快回来了!”
伍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柄锋利且薄如纸般的小刀,放在火烛上烤过,再一次郑重的问道:“王妃可要再慎思一下,此法我只是见我的师傅用过,却也是失败告终。于我而言,从没帮人做过,实在没有几分的把握,我怕”
“不用了!”玉如颜最后看了一眼伍大夫,徐徐闭上眼睛坚定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