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是“砰”一声巨响,而后是“呃”一声痛苦闷哼。
这两声动静着实不轻,扶萱被吓了好一跳,睡意顿时全消。
再左右看了看房间陈设,被睡觉带不见的记忆立时回拢——
豫州,客栈,谢湛,爱妾。
她定神一看,倒地的,是她刻意挪到小榻边遮挡的屏风。站在倒地的屏风前的,是剑眉紧蹙,神色痛苦的谢湛。
所以……
为她受伤的谢湛,此刻,又被她一推,撞到伤口了么?
意识到这点,扶萱立刻掀被起身,快步走到谢湛身前,关切问:“你伤口没事罢?”
“萱萱说呢?”
见她终于明白为何他在“她的屋里”,谢湛反问她,语气蕴了些咬牙切齿。
听谢湛语气不善,扶萱补充:“我并非故意的。”好歹,她是咽下了那句“谁让你来扰我清梦”。
谢湛不语,墨眸清冷。
扶萱自知自个方才举动不妥,便挤出假笑,拿腔拿调地道:“六郎,妾真不是故意的。”
毕竟是因她受伤,扶萱内心有愧,说出的话,便多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六郎要紧么?需要妾揉揉么?”
谢湛看她一番装腔作势,哭笑不得。
眼睛眨地那般快,跟风沙迷了眼似的。
她再装模作样,他也不得不承认,一早见她对他曲意逢迎,他到底还是受用万分。
本也从未真的恼她,被她这番讨好,谢湛心情愉悦不少。
正当他要提醒她早些梳洗上路,便见扶萱未等他答话,突地低下了头。
脚底一阵凉意传来,扶萱垂首一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双脚。
女郎极为私隐的部位,就这般展示在了郎君面前不说,一只脚背上还有清晰的几条红痕,这被捏出来的印子恰如当头一棒,使扶萱瞬间忆起被她忽视的事——
方才,谢六郎是紧紧攥着了她的脚,半天未放!且是她抽了几回,都未能得以挣脱。
他,故意的?
扶萱怔怔抬头。
不料,入目是,谢湛视线直直,正对着她还光着的脚部。
羞涩、恼怒一并袭来,扶萱香腮乍红,伸手就往他胸口一推,跺脚怒道:“你还看!你给我转过身去,你个色胚!”
上一刻是妩媚娇柔的六郎,下一刻便是声色俱厉的呵斥。
这般变脸的速度,快地直令谢湛咂舌。
诚然,扶家小女郎并非温柔娴静的性子,理解不了谢六郎不过是被她低头动作牵引,随意看过去而已。
被误会成看女郎私隐的色胚郎君,谢湛百口莫辩。
更未曾料到,更令他心梗之事,实际还在后头。
自悦榕客栈出发起,扶萱面帘半遮脸,虽是还配合着他,身子与他亲密依偎,但出发整半日,就再未听她好声好气与他说过话。
面帘之上,那沁水的眸子,再未假装情意绵绵地看他,而是凉飕飕地,不时朝他瞥来一眼,怨念与鄙夷丝毫不掩。
当他严厉提醒她,注意神色,不可露馅时,她竟还回他:“小妾也是人,也有脾性,谁人规定小妾就得时时对郎君笑脸盈盈?六郎若是不满,不如发卖了妾,一拍两散,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