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19日,周四 云是雪堆成的山 凝固成一大团的云,稳坐在湖蓝的天上,没有风,即使有几丝也是纹丝不动。 今天知道了他的名字,金晓笙。 关于金晓笙。 其实七月一直都想认识那个爱笑的男生。他很好看,精巧的鼻子,单眼皮,标准的杏眼很是英俊。 七月觉得他的牙齿比自己的好看,一样是柔白的,不过没有虎牙,她欣赏没有虎牙的男孩。 前几次就已经注意到,无论自己转到教室的哪个角落,他都会偷偷的瞄上一眼,然后碰撞上七月正盯着他的眼神,倏的低下头,羞涩的笑起来。 他很可爱,所以七月的眼神总会在不经意间停留在他身上。 后来,七月知道了他的名字——金晓笙。 不过今天,她似乎不只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那是周四下午的第一节课。 “马玄,你是怎么了,不接我话茬我倒觉得不习惯了。”安排好背诵任务,七月伏在马玄课桌上,询问着有几分异样的马玄。 “老师,我吃太多了。”马玄回答得有气无力,淡淡地一字眉上下抖动几次。 “餐厅的饭是有多丰盛?” “不是丰盛,老师。我最不爱吃白菜。” “所以呢?” “今中午只有白菜,白菜炖豆腐,白菜炖粉条和辣椒炒白菜。” “那不该呀。” “我班主任瞧见我不吃午饭,逼我吃了整三份白菜。” “还有一整碗米饭。”马玄补充到。 “那你真得活动一下,大声背诵一会儿。” “不可以。会吵到我的胃,它要专心消化。” 七月只觉得马玄傻得可爱,乐呵呵地笑起来。 抬眼的功夫,她就瞧见了金晓笙正两眼发直地盯着她看。 她微微一笑,金晓笙立马收回目光,装作无事状对着课本摇头晃脑装模作样。 七月绕着教室走了两圈,这才突然停到金晓笙跟前,猫腰小声问着, “我脸上有东西么金晓笙?” “老师……” “嗯?”七月看着满脸通红的他。 突然一道笔直的红线,兀地在金晓笙的鼻子下方蔓延开来。 七月瞬间懵了。 “快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嗯。”金晓笙接过纸巾,朝门外奔去。 “我不想听到,你们班主任逼你喝了一缸红糖水。”七月暗中思忖。 “不过,谁知道呢?”她想。 许是气温回升,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慵懒,寂静紧锣密鼓的催人犯困,这寂静里又窸窸窣窣的漫出些纸页摩擦声。 不锈钢的窗棱明晃晃的,阳光有些烫。春暖的气息滚在七月的脸上,红扑扑的。 贾静澜一本正经地盯着一个叫魏亮的小男生,说着夹生的普通话。 “瞧瞧,你写得’生’么?” “作文——”他回答得小心翼翼。 “俺娘!笑死人,挖地三尺有神明?” “嗯。” “挖地三尺有木有神明咱不知道,你祖宗是实打实的在那躺着,别回头给吓醒了。” 魏亮涨红了脸,咬着嘴唇没了法子。 七月讪讪地乐着。 “明天有班吗,小杜?”程坤闯进来捏了一把她的脖子。正瞧得热闹的七月白了他一眼,告诉他吵到自己了。 “发什么愣?”程坤问。 “你这是犯浑。”程乾骂他。 “没跟你讲。” “我也怪,你最近倒是不来招惹我了?” “你问七月。”程坤坏笑。 “没班!”七月陡转话题。 “替我带一节班,我明天有事。” “好。” “你怎么不问我什么事?”程坤坏笑着。 “洗耳恭听。” “帮咱姥种树!” “谁跟你咱姥。” “你的问题来了……”程坤伏在七月耳边嘟囔着,然后扬长而去。 “我们都很好奇呢。”程乾扯着嗓子说,笑得很浪荡。 “有必要听七月讲讲,这情况有点悬。”曲秀婷抬眼瞧了一眼七月,推推眼镜。 “他——热衷于胡说八道。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 “可是你脸红了。”程乾说。 “而且吞吞吐吐。”贾静澜插话。 “程坤你个瘪三!”七月暗骂一句,强装着淡定反驳道 “你们在怀疑什么?” “我们只是好奇,并没有怀疑。”程乾一改先前激进风,认真地端详着七月。 “我不知道他突然发得什么疯。”七月把头埋进书里,脸上针扎般,又痒又麻。 “他的个性,逮谁咬谁。挖苦人的好本事。”宋祁玉老师看不过去了,替七月解了围。 “也是,别人为难,他就开心。”程乾说。 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感激不尽。”七月想。 傍晚下班时,突然起了风。 淅淅沥沥飘起了蒙蒙雨。 “白菜消化完了?”七月跟挂在楼梯上的马玄打招呼。 “老师,我知道一个秘密。” “等几天,我会有机会听的。瞧瞧,要下大雨了。” “那老师再见。” “吃白菜很有益处呢。”七月笑道。 东南风,温热柔软地闲逛在这个世界中。 七月走在广场上,总觉得楼上有一双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她微笑,猛地回头,试图抓住阳台上的目光,可是什么都没有。校长室的阳台上干净极了,一副沉默的窗帘敞开着,窗子里透着盛大的落寞,像是一副空洞的眼神。那到底是由内而外的失望,还是眺望着的纠结?她不清楚。 至于那突然而至的落寞感,大概是再没有那冷静严肃的目光跟着自己的缘故罢。 故此,七月地心里竟空落落的。 七月穿了一件枣红色呢子大衣,帽子很大,轻而易举的就能盖住整个脑袋。背一件方形黑色皮质背包,穿黑色的皮鞋,像极了小红帽。 麦蒿草更旺了,黄色的小花铺出一张满是星星的大布。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足以让人心疼。几只云雀尖叫着飞过,把忧伤的情绪吵醒了,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飘忽不定,显然不是装深沉的时候。 她想直接绕过他,就像从未看过一样。可是,她没有,七月热衷于挑唆事情。 “校长,赏花呢?”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久到七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离开了。 “在等你。”他回答。 “呵——我并没有觉得你像是在等人,从未见你笑过。”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王凡离七月那么近,只有几公分,而且还在靠近。除了窒息的味道,七月还闻到了酒精的气味。 “你喝酒了?”她问。 “很多!足以让我丢掉自己站在这,该死的雨!” “程坤跟我是投缘的朋友,但是我喜欢他。” “跟程坤无关。” “王凡!” “你到底想干什么?!”七月继续问道。 王凡不再言语,直勾勾地盯着七月。 风从硕大的帽子上飘过,一双飘忽不定的眼睛透露着胆怯和不知所措。 王凡仿佛在说什么,可被七月远远的甩在身后。 她像是遇到狼后,亡命的兔子,拼命的逃着。红色的大帽子在风中颤抖着,像是一颗颤动着的心脏。 她想回过头,瞧瞧王凡有没有追上来,不曾想,回头的瞬间摔了个狗吃屎。 雨似乎更大了些。 泥泞的不止小路,还有七月。 她带着满身泥水悻悻地朝外婆家走去。 “他怎么会跑?他可是王凡!”七月横着眉毛,满脸无辜。一抹泥水镶在鼻头,在硕大的帽子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