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一战铩羽而归,宇文邕并没有灰心,相反他看到了北齐的弱点,各军互不统帅各自为战,证明了北齐上层确实已经烂了,但下面还有不少能人,河南尤其洛阳是北齐防守的重点,河阳道三万精兵的确不好惹,要直接动河南困难不小。
既然不从河南进攻,从晋州一线出兵如何呢?这是韦孝宽、宇文弼、鲍宏等的出兵方案。宇文邕开始反思进军路线是否正确了,他让人把韦孝宽秘密叫回长安,虚心向韦孝宽请教,韦孝宽见皇帝开始重视北线进军之策,心下高兴,便仔细向宇文邕分析了北线进攻的可行性,说得皇帝连连点头,最后老将军甚至请求一旦大军东进,他愿意担任前驱直取晋州。
宇文邕虽然佩服韦孝宽的谋略和战力,但他还是希望用年轻人,北周已经到了官二代全面掌权的时代,大家都需要锻炼,也需要证明自己,何况新老更替是必须的。
所以宇文邕笑着对韦孝宽说:老将军忠心可嘉,不过玉璧地位对我国太重要了,如果从晋州出兵玉璧更不容有失,如此非郧公不能畏服,公只管替朕好好守住玉璧,至于冲锋陷阵,就交给小儿郎们吧。皇帝如此说,韦孝宽不能不听。在陕州,宇文邕又同于翼进行了密谋。于翼已经从安州调任陕州任陕州刺史、宜阳总管,兼任陕熊等七州十六防诸军事。于翼献策道:倘陛下大军出晋州道,臣愿领兵出陕赴洛阳吸引伪齐兵马的注意力,让河南诸州不敢异动,掩护陛下大军长驱直入。宇文邕点头称善。正月底。宇文邕回到长安,这时来自河州的一份表奏引起了他的注意。
表奏是河州总管李贤报来的,去年宇文邕亲自率军出关,关中兵力薄弱,他特地调原瓜州刺史李贤为河州总管,把西境的安危交到跟自己有父子之情的李贤手上。李贤到河州后开始大搞屯田。在边境多设斥候,密切监视羌人、吐谷浑人的动静。但是,吐谷浑人仍然不断骚扰边境,他们来去如风,仗着熟悉山野地形。抢了就跑,让李贤防不胜防不胜其扰。因为宇文邕还有一道密旨,军中大事一切都由王轨说了算,宇文赟一向同王轨、宇文孝伯等人走得远,他宠信的近臣是太子宫尹下大夫郑译。
郑译大有来头,出身荥阳郑氏家族。其父郑孝穆做过西魏的中书令,北周的小司空。作为长安贵族第二代,郑译曾经的小伙伴有杨坚、宇文觉、宇文邕等人。
郑译从小被过继给从祖父郑文宽。郑文宽的妻子即宇文泰正妻冯翊公主的妹妹平阳公主。通过这层关系,郑译从小就被宇文泰赏识,出入宇文家跟自己家一样。
郑译的命特别好,周明帝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辅佐辅城公的差事,谁知道后来辅城公升级为皇帝了,郑译与仪同刘昉一起成为皇帝的近侍,不过,这两人只是陪着皇帝玩,真正跟宇文邕干大事还是宇文孝伯、王轨这些人。
等到宇文邕亲政,东宫初建,郑译成为东宫臣属,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圆滑会说话,所以很快便同太子打得火热,成为太子眼前的红人。所以太子下了朝就急急忙忙叫来郑译商量。
他对郑译说: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不是我,是秦王,乌丸轨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让我同他一起出征,是不是扶苏的悲剧要重演了?当年,秦始皇命扶苏随大将蒙恬出征,结果京城发生变乱,扶苏这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落了个有家不能回终遭横祸的命运。郑译劝道:愿殿下勤勉仁孝,只要不失人子的孝道想来不会有事。
听郑译如此说,太子的心稍稍宽慰了些。离开皇宫,离开长安,只要不想皇帝疏远的自己的事,宇文赟还是非常开心,要知道,作为父亲,宇文邕太严厉了,他教育儿子的手段就是大棒,跟尔朱荣、高欢一脉相传,不听话?劈头盖脸一顿胖揍,边打还边嘟囔:古来太子被废掉的有多少?其他儿子难道都不能当太子吗?宇文赟的身上总是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恨铁不成钢是每个父亲的通病。
为了少挨揍,宇文赟慢慢学乖了,开始学着扮演乖孩子,在长安东宫老老实实做太子。按照宇文邕的要求,宇文赟同群臣一样朝见,即使寒冬酷暑也不准随便请假。
宇文赟爱喝酒,宇文邕就下令禁止往东宫送酒。宇文邕还让东宫的官员们每天记录太子的言行,每月整理上奏,宇文赟做错事后,宇文邕不分青红皂白就痛打一顿。
因此,西征途中宇文赟就像鸟儿离开了樊笼,同郑译、王端等东宫宠幸们不顾战场战士们破头颅洒热血的残酷,当做了游山玩水,更有甚者,他们纵酒施暴,把将士们当做了奴仆呼来喝去,弄得大家怨声载道。王轨很愤怒,他最看不得太子跟宠臣们厮混在一起,毫无主仆之别。
其实,宇文赟作为挂名主帅,军旅之事都是王轨说了算,他能不捣乱已经是王轨的大幸事了。然而,王轨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与郑译作为宇文邕的藩臣,按说应该和平共处,然而。两人却不对付,性格决定圈子。班师回朝后,王轨把太子的事单独同皇帝做了汇报,皇帝跟王轨可是患难之交,王轨的话宇文邕深信不疑。
宇文邕把太子叫过来训斥了一顿,怒火中烧挥杖狠狠地打了宇文赟、郑译等一顿。将郑译除名,东宫宠臣们大都被解职离宫。但是,宇文赟如何舍得让郑译离开,没过不久就把他重新弄回身边,两人没大没小地玩乐如初。作为太子,能玩的上的好朋友本来就不多,凭什么把我们分开?
虽然回来了,但郑译总觉得头上悬了一柄宝剑随时都会落下来砍自己的脑袋,所以高兴之余不免有点郁闷,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太子说:殿下什么时候能据有天下?过了,这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是要杀头的。太子上位自然是皇帝驾崩之时,这不是盼着皇帝死吗?但是宇文赟却很高兴,对郑译更加亲近了。
王轨看人很毒。他已经把宇文赟看到了骨子里,枉至尊英明神武英雄盖世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蛋儿子将来这个混球如果登基做了皇帝,一定是个昏君,一定会葬送了至尊辛辛苦苦挣来的江山社稷,我乌丸轨是至尊的忠臣,还是至尊的知己。我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得做点什么。
满朝文武大臣中。王轨认为贺若敦的儿子内史贺若弼最有见识,而且皇帝也很信任他。拉上他一起出手,扳倒太子不是没有可能。王轨同贺若弼聊天,他很肯定地对贺若弼说:太子一定当不好大位。贺若弼随声附和,王轨很高兴,果然自己没看错人。
贺若弼不但认同王轨的观点,还怂恿王轨上奏至尊废了太子,最后还说自己一定会跟王轨站在一边。王轨放心了,他决定马上跟太子摊牌。
宇文邕不是个好父亲,他教育儿子的方式就是打骂,孩子长期处于紧张恐惧之中,心灵多少会有些扭曲,从宇文赟即位后做的那些事来看,史书记载不像是编的,杨坚没有必要篡改北周的历史,他的帝位是北周禅让来的,他不是革命者,所以没有必要诋毁北周上上代皇帝。事实上,宇文赟就是有点神经质,他与高洋倒有一拼。家天下的悲剧。
可选择的人选实在有限。我和你一样生气,但我生气的是杨坚的天下,杨坚无论夺取政权还是治理天下,步步透着英明神武,步步精彩绝伦,但是怎么会碰到一个千古未有的败家子儿子。
杨广的能力其实很强大,连唐太宗看了他的文章都惊奇不已,朕观隋炀帝集,文辞奥博,亦知是尧、舜而非桀、纣,然行事何其反也!魏徵对曰:人君虽圣哲,犹当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献其谋,勇者竭其力。炀帝恃其俊才,骄矜自用,故口诵尧、舜之言而身为桀、纣之行,曾不自知以至覆亡也。
韦孝宽不甘心总是被动挨打,他挑选了一支精锐小分队,趁东军疲惫无备之际,突然开城门从城中杀出,东军哪里料到西军居然还敢主动进攻,被杀了措手不及,死伤无数,混乱之际,韦孝宽乘机占领了高欢千辛万苦堆起来的土山,把前沿阵地向南推进,居高临下,时不时往高欢的军中扔些滚木射些箭矢什么的,让高欢更加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