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姨娘,我家娘子年幼,您是长辈,怎能这般记仇?您也是有女儿的人,倘若您的女儿被送到吴兴老家,身边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没个伺候的人,您心里会是怎么滋味?我家娘子母亲不在了,连个疼她念她的人都没有了”小丫鬟被家仆们从地上架了起来,却仍不住的哭求着。
“我的女儿若是像她那般心狠手辣,亲疏不分,帮着外人坑害自家的姐妹,见不得自家姐妹好,想方设法的败坏自家姐妹名声,不用旁人,我便不能扰了她!”安姨娘话说的掷地有声。
怜姨娘也忙在一边点头附和,“就是,也不想想她和她娘当初都做过什么事情,如今怎好舔着脸来求情,将你留下来,可是让你伺候府里的主子的,她已经不是府里头的主子了。你倒是还念念不忘,早知如此,应该一早将你发卖了出去!”
小丫鬟一听,吓了一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三两下甩开了架着她的家仆们,快步又向沈昕娘扑来。
丹心金香自然不能让她得逞,她便跪在沈昕娘面前不远处,砰砰磕头道:“王妃宽仁,我家娘子从小养尊处优,过惯了京城里的日子。如今被送回吴兴去,听闻那里穷乡僻壤,娘子身边又没有个伺候的人,她怎么能受得了?老家人又岂会厚待她?求王妃宽恕我家娘子吧?留给我家娘子一条活路吧?”
小丫鬟哭的十分可怜,家仆又要冲上来将她拉走,她却嚎叫着,颇有与人拼命的架势。
沈昕娘只淡淡的看着她,缓声说道:“吴兴的情况,你不了解,我了解呀。”
她声音轻淡,却十分的好听,比鹂鸟的清唱更多了几分空灵灵的味道,有些混乱的场面不知为何,霎时便冷静了下来。
家仆们退了一步,那丫鬟也不再癫狂的嚎叫。微微抬眼,看着沈昕娘。
“那里不苦,虽比之京城是穷了些,但那里民风还是十分淳朴的,只要她心中向善,不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不再用尽心机,老家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饿死的,便是她什么都不会做,也会给她一口饭吃,给她衣裳穿。断然不会叫她挨饿受冻。”沈昕娘认真说道,“倘若她能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证明她在老家也并非一个完全坐享其成。什么都不会的无用之人,那生活还是可以过的十分惬意的。”
小丫鬟连辩驳都忘了,因为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大娘子并非生下来就是王妃,大娘子也并非生下来就鸿运当头,大娘子不过才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母亲,比如今的沈五娘更是年幼许多许多就被无情的抛弃在了老家。
倘若如今的沈五娘尚不能在老家过的十分舒坦,那当年的大娘子的生活如何难捱也就不难想象了。
丫鬟突然觉得自己做了很蠢很蠢的一件事。她向谁求情,让五娘子离开老家,回到京城来,也不该向齐王妃求。难道还有旁人比齐王妃更了解老家的生活么?齐王妃当娘在老家乃是住了十个年头的呀!更是从那般年幼的年纪。
忽而想道适才她哭嚎五娘子年幼,求王妃宽恕的话,此时想来是那般的讽刺可笑,五娘子如今还算年幼的话,当年的大娘子又算什么?
小丫鬟低垂下脑袋,无声的哭泣起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只隐隐约约看见一众人的脚步缓缓的从自己面前施施然离去,没有人再来理会她。
就连站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的家仆,都没有上来架走她。
忽有寒风吹来,她被泪水打湿的脸上恍如刮过刀子一般的刺痛,她抬手用袖子摸了摸脸颊,发现她面前只站着似笑非笑的怜姨娘,旁人皆已经离去。
“怜怜姨娘”小丫鬟这时候才有些害怕起来。
怜姨娘点点头,“好,你真行!当初瞧你勤恳,才将你留在府中,不曾想你人在府上,心早已跟着旁人跑了!什么时候跳出来不好,偏偏要在这时候,王妃难得回来一趟的时候?”土圣尽扛。
“怜姨娘婢子错了”小丫鬟摇头道,“您不要卖了婢子”
“哼,不卖了你?好留着你,让你还有机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给我添乱子?如今四娘子和王妃亲厚,安姨娘又是四娘子的生母姨娘,我且得处处思虑着安姨娘的情绪,看她脸色呢,你倒是好!一下子冒出来,让我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毁于一旦!”怜姨娘冷笑连连,“故意跳出来,显得我治理后宅无方是不是?”
小丫鬟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怜姨娘宽恕”
“宽恕?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宽恕?不知该说你是忠心,还是傻?沈五娘都做过什么,你比旁人更清楚,若换做你是四娘子,你是安姨娘,你能原谅她么?更不用提王妃了!哼!”怜姨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尽会给人添乱!来呀”
小丫鬟身后杵着的几个家仆立时就上前一步,准备听令。
“安姨娘,您将婢子也送回吴兴去吧?别卖了婢子,您将婢子送走吧,婢子再不在您面前碍眼!”小丫鬟一惊,连忙求道。
安姨娘冷笑一声,“你想的美,当初她被送走的时候我不让你跟去,如今你给我惹了麻烦,我就让你去了?真是痴人说梦!去寻了牙子来,将她给我买出京城!莫要让我再于京城里看见这惹人厌烦不开眼的婢子!”
“是!”家仆们应了一声,便将这小丫鬟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