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定州行宫。 “才人,太子殿下遣人来了。”阿菊禀报着。 “有甚事麽?”媚娘手依旧于琴弦上。 “太子殿下遣人来说一本要紧的高丽卷书寻不着。说是大家东征前时,落在大家便殿里了。旁的人想也寻不着。现大家正行辽东,这行宫里只有请才人帮寻寻,恐怕才成。故此——” 怎麽要寻高丽卷书?媚娘心下不觉微些生奇,大家往辽东去也些时日了,甚麽要紧的书落在便殿?况就落便殿时,太子着便殿宫人们寻,何等方便。如何偏要请我这当格外避嫌之承旨才人?莫非还有旁的甚事?媚娘一行想,一行却应下了。着阿菊随跟着,就往便殿行去。 定州行宫,风微薰暖,龙爪槐晒得有些微干了,叶子泰半垂下来,紫藤花倒还娇艳着,黄莺鸟依旧枝间,偶尔数声鸟啼,周围静悄悄地——除殿外宫人。便殿内空若无人。 想是大家往去辽东,便殿宫人们无甚事,管事的也偷闲,底下的躲着各处去了罢。媚娘也不着意。只一番细寻,果然,一卷高丽卷书便殿案上散放着。媚娘取了,出的便殿,着阿菊将与太子所遣来人。 “才人。” 才出便殿,迎面却是太子。 “殿下来了。高丽卷书倒经寻着了。”媚娘说时,着阿菊将卷书交与遂安。 “这卷书当紧要用的。亏得才人在此,若非才人,就难寻了。”太子微笑地看着媚娘暖阳薰日下灼艳照人的脸,心底里微些眩惑。 媚娘只浅笑着,两人就此别过。 又旬日,媚娘着阿蓉随跟着自便殿依例看视归来——唐帝虽往辽东亲征,便殿媚娘还依例看视,也免教便殿宫人们因唐帝不在行宫,全没了规矩意——却见一青地绫绣连心不断福字裹的锦盒置紫檀案上。 “阿菊,谁送来的,是甚麽?” “太子殿下遣人送来的,说谢上次才人寻卷书事,故此遣人送来谢仪。” “嗯,如此。且放着罢。”媚娘若不着意看了一眼,只推说庭前紫藤花开得正将时,赏花罢。阿菊、阿蓉就随跟着往庭前看了回紫藤花,媚娘道还想着该作些应景的紫藤糕方好,吩咐阿蓉去了。阿蓉方去,媚娘又说恐当值的不知口味,做得太甜,清淡些方宜,还是阿菊交代一声。阿菊就便亦去了。 眼见得阿蓉、阿菊先后往去,媚娘归的殿内。打开案上青地绣连心不断福字绫看时,却是一淡青四方锦盒,内里置放着上好的端午收根上无土之益母草、滑石粉、白丁香粉、并些胭脂口脂,正是大兴宫中之物。 媚娘看了,将锦盒青地绫依样裹好,置于案上。复往前庭若做赏花,心下自是一番翻覆心事。 过得些时,阿蓉、阿菊次第归来。待挑灯时节,媚娘先看了会子书,停些假意方想起太子所送谢仪一事,不紧不慢着阿菊打开看了,吩咐置放好了。又用过紫藤糕,闲摆弄了会子琴,方道有些生乏了,还安歇罢。于是次第过得一夜,一夜自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