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睚眦却好像感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十指飞快掐出无数印诀,一个防御大阵瞬间在他脚下升起,徐徐扩展开来,将五人牢牢护住。 瑶池和昊天本来在湖边,看到防御大阵,顿时知道此刻出现了大问题,随手将蛊雕尸体扔入虚空,拔出武器,一眨眼功夫两人便迅速奔到三人身边,五个人警惕的靠拢,抬头望向天空。 原本的一片晴空逐渐升腾起无数飞禽走兽,他们越飞越高,逐渐变成了无数小黑点,却又成群结队,无数个小黑点汇聚成了压低的黑云,遮天蔽日,将朵朵白云吹散,化为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日。 南方传来一声响亮的清鸣,一团五色的光芒如轻云托月越托越高,光芒散尽,化为一只华光流转的凤凰,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紫火缭绕,在她身后,无数鵷鶵,鸿鹄,鸑鷟,青鸟如同侍卫护送着国君,跟随在她的身后,铺天盖地腾起,卷起大片风沙。 在海里也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一头巨龙腾空而起,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水浪翻腾,无数虬龙,蟠龙,应龙,蛟龙,虺紧随在其后,海水失去控制涌出,化为滔天巨浪,卷走岸上的一切。 “那是……” 水洛攥紧手指,鲛人一族曾经跟龙族不死不休,她自然能认出来这些死对头,但是领首的一个…… 睚眦握紧手中的剑,抬起眼睛,声音低沉:“那是祖龙……” 洪荒注重血脉,子女的修为很大一部分是取决于父母双方的修为与血脉,睚眦却是其中的一个特例,他气运惊人,从一出生便掌握杀伐,称得上一句得天独厚,父母血脉的影响对他来说并不大,所以哪怕有着龙族一半血液,他也不会像一些龙族旁系跪倒在地诚惶诚恐,产生血脉的压制。 “那这个不就是祖凤吗?”白泽喉咙干涩,呆呆望着天,那一个个化为原型拼死相搏的龙凤:“想必,除了留下一些火种,龙凤二组的精锐,已经尽出了。” 天空已经一片阴沉沉,太阳星吓得躲入云层,喊打喊杀的声音,哪怕是隔着不知多远的这里,都能隐隐感受到。 他眉心一凉,凉丝丝的雨滴滴落在地上,用小指勾起,哪里是雨水?分明就是血啊! 这要多少的血,才能下上这样一片血雨? “尽出?”昊天冷静的比划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半晌,终于楞悚道:“这不就是……倾族之战吗?” 不成功,便成仁。 将自己所有的筹码统统加上,一局定胜负,要么赢,要么输。 ……如此气魄。 ……如此凶厉。 蓬莱从来都是与世隔绝,外面战火烧得再大,也不会燃到那一片净土,这是昊天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战争,前手刚杀一个人,下一秒就会别人砍掉头颅,可能跟对面的人认识都不认识,却要生死相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是他第一次懂了这句话。 ……但是,众生何辜? 这一场大战,直接就是九天,期间血雨不止,祖龙祖凤化出真身,以命相搏,百种手段尽出。 只是他们的战争余波却是苦了洪荒,法术掀起的余波暂且不说,自爆的威力暂且不提,两者族长早已到了大罗金仙境界,一口真气下来,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战争之后,甚至无法摆脱其影响,荒凉数千年,水草绕道而行,一片荒芜。 这两位族长明明已是大罗金仙,过了这一步便可成为准圣,超脱世外,偏生被种族所连累,开天时便开始的友谊毁于一旦,甚至到了兵戎相见。 却不想想,自认为自己种族被对方欺凌,而洪荒万千生灵,也被他们大战卷入,化为灰灰。 什么因得什么果,到了最后,龙族被孙悟空打上门来也只能忍气吞声,凤族更是躲入不死火山,也算是报应。 洪水,火山,山川崩裂,河流逆转,大地开裂,各地冤孽顿起,战乱纷纷。 睚眦几人本来打算回到蓬莱,但是看到洪荒之乱象,岂能坐视不理,一路走去,看见作孽的妖怪便一拥而上打杀了,水洛本来便修三光神水,观音菩萨几滴三光神水便修好镇元子的人参果树,三光神水妙用可见一般,一路上修修补补,总算护住不少地方。 有心无心之下,却也结下不少善果,一丝丝功德之力绕在脑后,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是积少成多,更不要提功德金光妙用无穷,仅仅是不生心魔这一点便为万千修士所追求,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 林萱本来正在跟陆压硬肛,两个人你不肯松手,我也不肯张嘴,就这么硬耗着。 谁想到直接风云突变,祸从天降。 这下吵也不吵了,打也不打了,闹也不闹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几乎是极有默契的同时出手,祥云从足下升起,扶摇而上,直上九天。 女娲只见她裙曳蹁跹,随风而舞的白色轻纱从黑色斗篷脱离而出,一转眼便飞到了空中,纤指皓腕如蝴蝶穿花掐出无数印诀,黄色的息壤从她掌上生出,逐渐降落在沿海,一变十,十变百,从几粒轻沙化为堤坝,挡住汹汹而来的海水。 巨浪奔腾,一波比一波强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重重袭来,堤坝却是随着她的法力催生越升越高,牢牢地挡住海水,也护住了身后的万千生灵。 林萱却没有松一口气,海洋的边际是何等的辽阔?饶是息壤是治水利器,也不会挡住所有地方。 若是在蓬莱还有人相助,她现在却是一个人,陆压还去另一边阻挡水患,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哪怕就是准圣修为,也不可能能兼顾住所有地区。 果然还是堵不如疏。 她从云上降了下来,穿着金缕鞋的芊芊双足如同树根一样紧紧抓着土地,虽然现在是灵体,但是林萱曾经的身体却是蛐蟮,本来就是地龙,属土,极为擅长控制土地。 哪怕现在是灵体,曾经的经验就足以她得心应手的控制这些沿海地区的土地,将这些海水统统都给压回去。 法力涌入大地,宛如树根,紧紧地朝四方蔓延,掌控所有经过的土地,一开始仅仅是数千里,渐渐就朝远方扩散开来。 若不是她突破了准圣境界,这所耗的法力都能将她活活抽干。 哪怕没有抽干,她也是脸色苍白,土地受她的土之法则的影响,沿着她的心意而控,或是升起,化为丘陵,或是下降,变为低谷,地势更改,好在这场水灾本来就是大战无意识的结果,并没有法力特地操控,这才终于将一场大水灾消弭于无形。 还未放松,林萱转眼一看洪荒,饶是性子柔软,也不由得怒从心气。 地震,洪水,坍塌,地脉损毁至少几千万里,尤其是斗争重点的西方,不少灵脉已毁,大地开裂,形成无数长达数千里的地裂,地火涌现,泉流喷涌,不知要多少千年才能渐渐修复。 她不敢怠慢,运足法力,双足立于大地,土之法则用到了极致,勉强将地缝合拢,困住那些喷涌的地火,也来不及用三光神水修复那片殃及的土地,便飞身到另一处地裂,慢慢修补。 回身乏术。 她第一次了解这个词的意义,出身显贵如此,又是突破了准圣,哪怕林萱没有自视甚高,但也是骄傲的,这一次却是狠狠打了她的脸,哪怕一个人能力再高,也不可能力挽狂澜,更变大势。 陆压刚刚大体将南方的灾难收拾了一下,便快速破开空间回到林萱身边。 哪怕准圣法力浑厚,也不是无穷无尽,这样耗费法力,林萱很快便可见疲态。 陆压本来就是火精化身,要论破坏是一把好手,但是修修补补这种精细活却是干不来,也别无他法,只好将一腔愤怒统统发泄到那些趁机作乱的邪魔妖道身上,一把火下来,直接形神俱灭。 两人配合默契,当大致修补完以后,林萱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在这种情况下,她决不能浪费任何法力,目前已经暴露了行踪,她索性取出太极图,化为一道金桥,将陆压拉了上去,两人直接赶往另一处,再次出手。 此处却是早有人出手修补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几道最大的地裂,林萱定睛一看,此人人首蛇身,乌发如云,操控着土之法则,小心翼翼的修补着地裂,她明显对于土之法则极有天赋,但是法力还是不够雄厚,地缝更是不停地在开裂,不一会,便是冷汗淋漓。 在她旁边,是一个抱着琴的优雅男子,身着青衣,面白如玉,目光带着担忧的望着女子,手指在琴上轻轻拨动,化为绿光滋养少女的身体。 却是遇到了故人。 林萱立在金桥上,皓腕一转化为圆形,太极图阴阳流转,混沌力量从中涌出,镇压住了地缝开裂的速度。 女娲本来已经力竭,却遇到有人帮助,顿时精神一震,心道哥哥在身后,哪怕来人有危险也定然不会让她吃亏,索性也不回头,全心全力镇压,勉强将地裂终于合拢。 等到地裂终于结束,她才抬起头,看到来人,不由得啊的出声。 林萱早已脱下黑色斗篷,身上的仙衣瑞彩莹然,飘逸万端,清透的眸子微微弯起,对她浅浅而笑,那张脸孔虽然仅仅见了一面,但是那绝代的容光,只是看上一眼,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原来是你啊。” 她看到她足下的太极图,顿时猜测出了她的身份:“多谢……娘娘相救,女娲感激不尽。” 林萱抿唇一笑:“娘娘言重了,这种大慈大悲之事,只消看见,就不能坐视不理。” 女娲脸颊一红:“女娲本来就是洪荒的一份子,怎能看着别人卷入这场滔天大祸,还能坐视不理?” 她说的确是实情,不管是保护自己地盘还是不忍众生受苦,在懵逼之后,各位大能便纷纷出手,西昆仑上的西王母,东昆仑的三清,太阳上的帝俊太一两兄弟,太阴星的羲和常羲两姐妹通通开始控制地裂,诛杀那些兴风作乱的生灵,这才阻挡住了这场通天大祸的蔓延。 林萱从昊天镜看到大致情况,方才放下心来,开始朝最为严重的西方飞去。 临走前,她眨了眨眼,对女娲诚心邀约道:“我对道友一见如故,女娲道友不如带着伏羲道友前来蓬莱游玩一番,在下定是一尽地主之谊。” 来洪荒这么多年,闺蜜却也寥寥无几,林萱对于女娲颇有好感,不由得诚信相邀。 女娲见她言辞恳切,本来就有心相交,也是笑道:“早听说蓬莱风景如画,钟灵琉秀,在下却是却之不恭。” “何必如此客气。”林萱调笑道:“我还欠你一个曲子呢,正好还。” 女娲想起当时缠着她的几天,不由得一笑,更是心生亲近。 事态急如火,哪怕林萱有心交谈,却也只能停住话,匆匆和陆压一起往西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