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聂叔叔和这位客人的功劳呢,”楚悦感激道,“若不是他们把习武之人特有的真气传给我,我壹时也难醒过来。”说着对倨傲的聂淳和微笑的宁渊说,“悦儿多谢叔叔们的救命之恩。”宁渊的微笑有瞬间的凝固。
这番话引得对武功壹无所知的汤嬷嬷和罗白芍都新奇地叫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传功!”
聂淳冷哼壹声问:“还要继续吗?”
楚悦虚弱地眯着眼道:“其实我的头还有点晕,聂叔叔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那就再来壹会儿吧。”昨天真气暴走之後,那种七窍流血的情况实在把她吓到了,於是下决心尽快解决真气不能自理的问题。现在,於两道冷暖真气交融的时候,她体内的真气渐渐开始有规律地运转,让她对运气行功的法门渐渐有了壹点领悟,因此不想错过这个学习的大好机会。
聂淳不满地冷哼壹声,但是手却没有收走,只是扭头问蒲公英:“死的人到底是谁?”
蒲公英摆手道:“这个是在鸳鸯亭找到的,那里离僵屍很远的。”
楚悦也对这二人的对话产生了兴趣,从昨夜的乌鸦到今天的僵屍,向来平静如壹潭湖水的罗府究竟来了壹个什麽凶星,才会频频出现这种恐怖的事件?最新住进来的宁渊、假风扬二人应该有能力做成这两件事,尤其是宁渊他昨天也曾进过竹林,可是,他看上去也没有那麽变态……这样想着,楚悦擡目望向宁渊,心中想象着他残暴地撕碎满天乌鸦的场景,而对方的壹双黑眸也正紧盯着她瞧,那道目光中带着壹种分外熟悉的感觉,令她不禁有些惘然……
下壹刻,壹股奇异而冰冷的菊花香气袭上了她的鼻端。
“哈哈,三姐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罗白芍笑得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然後膝行着慢慢爬上了软榻,掏出壹块雪绸帕子说,“呀,你额上出了不少汗呢,我来帮你擦壹擦!”
楚悦立时睁大了眼睛,那帕子上……是刁山药的味道!看着含笑靠近的罗白芍,她心头壹阵火急火燎,此刻她的双手壹左壹右被聂淳和宁渊握着,又不可能当众壹脚把罗白芍踹开,於是她急中生智坐起身来,把头探到床榻边,在聂淳和宁渊之间的空地上干呕起来。
她身後的老太太着急道:“天哪,逸姐儿你这又是怎麽了?”
她壹边呕吐壹边说:“我没事,就是突然间感觉想吐,你让我吐壹会儿就没事了。”传功中的聂淳和宁渊觉得甚是奇怪,壹起蹲下身去看她,只见她虽然“呕呕呕”地叫个不停,却什麽都没呕出来。
罗白芍没想到这壹下扑了个空,帕子举在半空中,壹时竟楞着神没收回来,而老太太急得头上出汗,随手就扯过来擦脸。罗白芍怪叫壹声夺回了帕子,不好,这个上面可是加大分量的“复合毒粉”啊!可是已经太迟了,老太太已用它擦过额头和耳腮了,罗白芍为了把自己的过错降到最低,立刻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端来壹盆水说:“老祖宗,你的妆花了,快洗洗脸吧!”说着慌不叠地往老太太脸上泼水,弄得老太太的前襟湿透了壹片,口中惊叫不止。
这个变故顿时引来屋中所有人的关注,罗白前、九姑和汤嬷嬷花嬷嬷等壹众嬷嬷都壹拥而上,把软榻挤得吱吱响。
楚悦正好在这个时候呕吐完,擡起头问聂淳他们:“我们能去那边治疗吗?在这里碍到大家的事就不好了……”说着自顾自地跳下床,壹左壹右牵着二人往茶水间走去,壹直为宁渊保驾护航的假风扬,也像个甩不掉的尾巴壹样跟了进去。
而老太太这边也出现了新的变故,那就是罗白芍突然瞪大眼睛,放声尖叫起来。
原来,她在直接接触刁山药这种外用的毒药之前,都要用木薯粉、木瓜粉加黄连粉打成的面浆涂在手上,用这三种质地致密的介质粉末去隔离毒药和她的双手。可是刚刚她壹时慌张,先是用手碰水洗去了面浆,然後她去怀里拿止嗝丹的时候,竟然壹把抓到了那个沾有“复合毒粉”的雪绸帕!甩开帕子的时候,又把壹瓶止嗝丹也甩出去,“啪塔”壹下,整瓶丹药洒在盛水的脸盆里!
之所以说是“复合毒粉”,就是她在刁山药痒粉的基础上,添加了打嗝粉、哈欠粉和喷嚏粉。这是罗白芍精心为楚悦调制的壹份见面礼,这四种毒粉除了打嗝粉有解药之外,另外的三种毒粉都是无解的,不论是沾到肌肤上,还是把粉尘吸到鼻腔之中,效果都是壹样的好,而且这四种毒粉的有效发作时间,从三个时辰到四天不等。最让罗白芍抓狂的是,发作时间最长久的打嗝粉的整瓶子解药——现在都掉进壹盆脏水里了!
“芍姐儿!你这又是怎麽了?”
老太太气恼不已,怎麽今天人人都不正常,温柔娴淑的董氏变成了泼妇,韦哥儿抱着个耗子当宝贝,竹哥儿没吃毒枣核燕窝汤却中了剧毒,逸姐儿壹会儿头疼晕厥壹会儿又呕吐不止,而现在,芍姐儿又跟撒了疯壹样,先是抢走了帕子不让她用,然後又泼了她壹脸的水,最後还失心疯地甩着手大叫。
不等罗白芍答话,刁山药的药性最先发作起来,老太太开始抓自己的脸,越抓越红,越抓越痒。老太太常年不劳不作,连吃饭都有人喂,因此十指都留了极长的指甲,保养得既坚韧又有光泽,只几下就把她的腮帮挠出了道道怵目惊心的血痕。汤嬷嬷突然明白过来,立刻按着老太太的手说:“不能抓啊,老太太,你这是中了刁山药了!千万不能用指甲抓啊,抓破了就毁容了!”
老太太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我中,嗝,了刁山药?就是那种——啊哈——痒粉?怎麽可能!阿嚏!”
与此同时,罗白芍也打着哈欠和喷嚏,大声哭道:“啊哈——阿嚏!呜呜老祖宗恕罪,我是跟三姐姐,嗝,闹着玩的,没想到帕子突然被你夺走了——啊哈——我也不知道这个药粉这麽厉害啊,咱们现在怎麽办?我也中招了!阿嚏!”
那条帕子上竟然沾着毒?而那帕子,原本是拿去给她擦脸的!宁渊皱眉看着眼前小丫头不带表情的平静容颜,不禁问道:“喂,你不生气吗?”刚才那个恶妇动不动就要打她,她为什麽不躲?那个三岁小童曾把她推下山,她为什麽不生气?她为什麽不为自己据理力争壹番?她为什麽像个没事的人壹样打着哈欠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