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军令,就给我各种软磨硬泡问他要,明白么!”
“好,咱听你的”
“记住,这回打马楚可比伐闽更麻烦啊”
第二天一早,李煜早早起床静候边镐来拜码头。
“鄂州节度使,雄武军大将军边镐拜见大王”
“不敢,不敢,雄武军监军李煜参见大将军”
两句官面拜语一出,双方都觉得对方会做人。
边镐没有借官位压人,用的是平民对皇族的“拜见”。
而李煜则坐实了自己的身份以下属之礼“参见”大将军,并没有骄横跋扈之举。
这让边镐身边一众高级军官与文臣谋士都松了口气。
随后两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一致表示为了圣人的皇图大业大将军与监军间必将精诚合作。
“仆此次前来,一切自当以大将军为准,军政钱粮只请大将军下令便是,仆不通军事但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当不至于行纸上谈兵之事。”
中军大帐中,眼下只有两人,李煜依然保持着足够的谦逊,这让边镐更加放心。
“大王谦逊了,大唐官制,监军品级虽低,却是天子亲信,代天子掌管大军”
李煜心说,这都没人了,你还我客气个什么?
再抬头看看,这位节度大员的相貌也确实不大像是个将军。
边镐年过四旬,瘦长面孔,相貌清癯儒雅,剑眉朗目,颚下三缕美髯,虽然是一身戎装,但却掩盖不住身上的书卷起来来。
如果换上一身儒士袍,肯定也是李璟的好酒友,好诗友。
想到这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过去。
“这是兵部刘尚书,托仆带来的私信”
“噢?”边镐道谢接过后,一看却是小小吃了一惊。
原来这信并没有封口
再想到李煜刚才在私信二字上略略加了重音,边镐明白,这封信只怕是公开信了,起码李煜、李璟是都知道内容的。
当下告了声罪将信纸展开,看到恩师熟悉的笔迹,边镐心中多有感慨,信上的字也简单,算得上是师傅对徒儿的提点。
开宗明义就说边镐性子沉稳,但果决不足,然而圣人依然加以重用,还特地派遣了以人品学问著称的安定王前来出任监军一职,意思就是让他放手施为。
又说,本来这仗应该由他刘某人来打,可毕竟年迈体弱,不如往昔,所以只能坐镇中枢,帮着整理后勤。
坐镇二字是夸奖别人用的褒义词,刘仁赡是行伍出身但学问倒还过得去,写信从来不用记室,何以把这个词拉到自己头上?
边镐的眼睛眯了起来,再细看,只见这个镇字,比别的字略略大了一圈。
边镐心中一动,继续看下去。
之后,说马楚也是大国,虽然现在陷入众驹争槽的境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内部势力四分五裂,但究竟如何外人不得而知,行军切记谨慎,必须行狮子搏兔之道,开战初便全力出击,攻下长沙后,在缓慢的抚剿并行。
至于后路上,虽然南平国武备不堪一击,后汉有陷入三节度叛乱的境地,但依然要维护好粮道和退路。
边镐将信反复看了两遍,闭上眼睛思绪翻飞,随即露出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苦笑来。
恰被李煜收在眼底。
“大将军,刘尚书将此信予仆时还说了句话”
“嗯,大王请讲”
“刘尚书说,宋国老向圣人辞官去庐山修道,他为国操劳一辈子,大将军如有能力便请多加照拂一二。”
“这”边镐一愣。
庐山在江西,归奉化节度使掌管,南都留守也能插一杠子,但自己是鄂州节度使,关我屁事?!
随即又想到,那个大了一圈的“镇”字,瞬间明白了什么。
在李煜的要求下,边镐终于改口不再称呼他为大王,而是仿造军队惯例直呼其名。
大军出发已经箭在弦上,这些天,整个鄂州节度防区内的城镇道路上都是络绎不绝的兵马调动。
大量的战兵被抽调到武昌前线,留下的空挡由州兵和乡兵把守。
这些都是大将军和他那些军官的事情,其间种种琐碎不堪。
李煜也不过问,落得清闲,和边镐告了个假,跑到德昌宫银行的武昌分舵中去。
“冯如松,之前给你的舆图,你可曾着人去看过,探过?”
“回六郎,都按照您的意思办妥了,东西也已经装箱完成,随时可以调用”
“不错,我就知道潘诚厚看重的人肯定妥当。”
“六郎说笑了,小事不敢称劳。”
“对了,细作之事如何”
“回六郎,从澄心堂调来的那些人,都撒出去,我也直接给边大将军递了帖子,武昌县令在此事上也全力配合,确实捉住了不少可疑之人!”
“噢?伪汉的?”
“正是,可六郎,这些人虽然都是伪汉的,但却可以分成三股,一股是汴梁来的,一股是郭威的天威军,还有一股则听命于三节度,至于南平国和西蜀,马楚自然也有人,却少了很多。”
“这些人现在何处?”
“都悄悄关押在德昌宫的地窖里呢”
“分批处理了吧,别惊动人,实在麻烦,我出面让边镐帮一把”
“都?”冯如松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做了个以手抹喉咙的动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当然,留着做什么?”
“可六郎,其中还有几个是我大唐子民啊,不过是为了几个钱”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意思是说为了几个钱而已,罪不至死,是吧?”
“小的不敢”
冯如松号称潘诚厚心腹,在心狠手辣上自然不用多说。
他也在内司领有职司,这些年下来,手上沾了不少血,但多是奉命行事,当手下在处理“湿活”的时候,他也就在一旁看看,而且处理掉的往往只是少数几个人。
可这次整个德昌宫里关了足有好几十人,安定王一句话就全部处理掉,这可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这样吧,那些是别国派来的细作,我让边镐派几个得力人手过来帮你们处理,顺便也让你给他买个好,至于本国子民么,送到武昌县衙门,让县令明正典刑罢。”
“呃是”冯如松也是宫里当差惯了的,在此情况下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执行者不要有脑子,把命令执行好就是了!
“我且告诉你为何”李煜开口叫住了他,德昌宫的分号大掌柜可不单纯是银行分行行长,他们身上还有个职司军统站站长。
目前仅限于国内,可清源军与汴梁分号也是马上就要开出的。
这时节也没专业的情报培训,很多事情只好李煜亲自出马。
“这些本国之人,为了区区蝇头小利,而与敌国合作,较之敌国细作更为可恶,后者毕竟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拿了伪帝的钱就得替伪帝卖命。”
“而这些人,吃着我大唐的米梁,非但不思报效,反而!哼,我李家得天下以来,大唐百姓的日子是这华夏诸国中最好的,烈祖和圣人更是为了长治久安而费尽心机,看看南北伪汉,在看看他们自己过的日子!”
“而且,他们将这些消息通报敌国,死的可都是我南唐将士,所以不管他们是不是收了钱财,只要敢私通外国者,杀无赦!”
“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和武昌县令去商议此事。”
“嗯,这个事情,我与你一起去,你们负责抓人,抓到证据后交给武昌县,其它就不用管了!”
“是!”
“对了,你对此地的勾栏瓦舍可有了解?”
“哎这,这”冯如松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勾栏瓦肆就是这个时代的游乐场,游乐场么总归有失足妇女的,以至于到后世这个词就成了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