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B城机场时已近凌晨5点。 出了机场后顾旌生一刻也没有耽误,带着夏简清打了辆出租车来到夏欣蓉所在的医院。 进入病房,简清看到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夏欣蓉,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刷地流了下来,她两步并作一步的跑到夏欣蓉的病床前,声音哽咽的叫了一声妈。 夏欣蓉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病床前的简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对她说:“你怎么回来了?” 夏欣蓉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但稍微一动就扯到了伤口,疼的她皱起了眉头不敢再动。 夏简清见状忙伸手扶她坐起来,“陈伯伯打电话告诉我的,”她看向夏欣蓉用手捂着的肋骨处,咬着牙说道:“那个混蛋居然把你打成这样,我……” “简清,后面那位是……”夏欣蓉打断了她的话,朝她身后望去。 顾旌生见夏欣蓉注意到了自己,走到她的病床前,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 “大嫂,您还记得我吗?” 夏欣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你是……旌生?”她有些不可置信,那个很多年前给自己当了好几年弟弟的小男孩,竟然在这么多年后的今天,以一副成熟的面孔,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顾旌生见她居然还记得自己,便笑着应道:“我是旌生,大嫂……”他顿了几秒,“欣蓉姐,好久不见了。” “是很久没见了,你怎么会和简清在一块?” “我在她的学校开了门课,她刚好是我的学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学期。 “这样啊。你是……专门陪简清过来的?”夏欣蓉有些犹豫的问道。 “是啊,好多年不见了,我也很想见见您呢。”顾旌生说着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简清,她虽然已经没有在哭了,但脸上还挂着已经风干的泪痕。 “真是难为你这么有心,大老远跑一趟。” 夏欣蓉话音刚落,就有人推门而入。 顾旌生扭头向门口望去,就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到病床边的夏简清,冷笑了一声。 “哟,你还知道回来。” 从他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夏简清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直想冲上去给他一巴掌,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使劲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看到顾旌生,用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还不错嘛,大学还没毕业就钓到个好男人了,跟你妈……” 夏简清彻底被这句话激怒,没等他把话说完,她就一个箭步冲到男人面前,咬着牙说道:“你胡说些什么。” 夏欣蓉见了急的想起身,却又扯到了伤口,她只好对旁边的顾旌生说:“旌生,你帮我拉着她。” 顾旌生也被夏简清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真的以为她下一秒会向这个男人挥拳而去。 顾旌生忙走过去拽着简清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冷静点。”然后他又看向门口的男人,以一副不怒自威的语气说道:“请你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那个男人看着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病房。 其实顾旌生已经多少猜到夏欣蓉是因为什么住院了,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简清的亲生父亲,只是在顾旌生的想象中,他应该是衣着邋遢,满脸颓废的男人,不应该是这样看上去衣冠楚楚,一副正人君子的样貌。 夏简清的怒气似乎还没有平息下来,胸前仍剧烈的起伏着。 “欣蓉姐,您还没吃早餐吧,我带简清下去给您买点吃的。”顾旌生轻声对躺在病床上的夏欣蓉说道。 夏欣蓉却好像已经没有力气说话,闭着眼睛点点头。 顾旌生带着夏简清来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想让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个人,是你的亲生父亲?”顾旌生看她渐渐冷静下来,才开口问道。 “他不配,他就是个衣冠禽兽。”夏简清没好气的回答。 “好好好,不配不配。”顾旌生的语气简直像在哄一个孩子。然后他突然想起她刚才动怒的那个样子,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夏简清转过身一脸奇怪的盯着他,“你笑什么?” “我笑……”顾旌生弯了弯嘴角,“原来炸了毛的小猫也是很可怕的。” 夏简清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刚才的事,娇羞的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去买早点啦。” 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顾旌生其实很想问问她,她们家发生的事,可又怕勾起她的伤心过往,只好一忍再忍。 当天晚上,夏简清在医院陪夏欣蓉,顾旌生则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顾旌生因为有一份重要的设计要交,连夜赶图,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时分。 等他赶到医院时,发现陈立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B城,此时正和夏简清站在病房走廊上,他不知道在跟眼前的女孩说着什么,只见女孩频频抬手抹泪。 原来她不是只会在自己面前流泪。 顾旌生心想。 等看俩人走进病房,顾旌生在门外站了一会才走了进去。 病房里,只见夏欣蓉正和陈立新说着什么,笑的很是开心,坐在一旁的夏简清已经看不出哭过的迹象,在一旁削着苹果。 真是一副好和谐的画面。顾旌生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吃起一个毛头小子的醋来。 “顾小叔你来啦。”夏简清看到走进来的顾旌生,笑着跟他打招呼。 夏欣蓉也扭过头,“旌生来啦,快来坐。” 等顾旌生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陈立新也点头向他打了个招呼:“顾老师好。” “你好。”他淡淡应了一声。 “旌生,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用天天来医院看我,要不我让简清带你出去逛逛。” “没事的,欣蓉姐,简清她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不是,您就让她在医院好好陪您。” 顾旌生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陈立新,“倒是这位陈同学,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下午带我出去附近转转?” 陈立新没想到他会点自己的名,愣了一下才应道:“好呀,当然没问题。” “嗯,让立新带你出去逛逛,医院里好闷的。”夏简清也在一旁附和。 下午,陈立新带着顾旌生出了医院,刚想问他想去哪里逛逛,顾旌生就开了口。 “不好意思用这个借口把你约出来,其实我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简清的事。” 陈立新虽然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操作,但也只好点头答应,俩人来到一家咖啡厅。 “你跟简清,你们认识很久了?”顾旌生搅拌着眼前的咖啡问道。 “是啊,我们做邻居十多年了。” 顾旌生点点头,又问:“简清的父亲,是不是……”他在思考用什么措辞比较合适,“会对她们动粗。” 陈立新蹙眉沉默了一会。 “他经常动手打夏阿姨,有时候甚至连简清也打。”他幽幽地开口说道,眼里满是愤怒。 “简清小的时候经常哭着来敲我家的门,让我爸妈去帮夏阿姨。” 陈立新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小的时候,还是小女孩的夏简清一次又一次的哭着敲开他家的门,有时候身上还带着些伤痕。 “后来简清长大了,那个人每次打夏阿姨的时候,她都会挺身拦着,夏阿姨挨的打才少了很多。” 顾旌生听了这些话,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戳的手心的肉生疼也缓解不了他心中的那些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心疼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他只知道,如果现在那个男人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拳。 “为什么不报警?”顾旌生努力平复着自己,问道。 “报警有什么用,他父亲身居官位,每次报警连警局都不进的,警察根本什么都管不了。” 顾旌生皱眉,“那为什么不离婚?” 陈立新摇摇头,“我爸妈和简清都劝过夏阿姨很多次了,但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婚。” 顾旌生终于从陈立新口中了解到了夏简清的过往,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她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 其实,夏简清离开后,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只是在他的想象中,不论是哪一种生活,简清都是幸福快乐的。 绝不是像现实中这样,充满泪水和伤痛。 傍晚时分,顾旌生和陈立新一起回到医院。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吼。 “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你老子说话,我周彭辉这么多年白养你了。” 顾旌生伸手推门进去,刚推开门,就看到昨天出现过的那个男人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夏简清的脸上。 顾旌生看到这一幕,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眼里闪着可怕的怒意,他几步走到男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就想给他一拳,却被旁边的夏简清拉住了。 她眼含泪水,盯着他摇头。 顾旌生瞬间领会她是不想自己像这个男人一样,用暴力解决问题,于是他猛推了他一把,周彭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还不快滚。”顾旌生语气低沉的吐出几个字,眼神让人觉得可怕,周彭辉看了他一眼,扯了扯衣服走出了病房。 顾旌生这才把眼光移到夏简清的脸上,只见她半边脸有些微肿,嘴角甚至还渗出了血丝。他心中满是心疼,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早一步进去,就可以不让这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他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却注意到夏欣蓉正在注视着她们,只好忍住了。 “我带她去处理一下。”顾旌生对躺在病床上满脸忧愁的夏欣蓉说道,见她点头,就拉着夏简清离开了病房。 夏简清低着头任由顾旌生牵着自己的手走出病房,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口处,脸上满是担心,还带着些落寞的陈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