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的小厨房结构其实很简单。一间小小的偏房,位于主房西侧。门是朝着东开的,东面和北面皆有窗。灶台搭在西北角,占了厨房约摸一半的面积。这灶台是用黏土混着草梗搭成,外围涂了泥,烤干了,平滑无痕,擦得精光透亮。灶上并排安置了两个生铁锅灶,中间靠里还有个小小的瓦罐,想来是趁着灶火便利烧水的巧法子。
灶台紧贴着一堵火墙,带着烟囱伸出房檐外去。上面还有几个格子,摆着各种瓶罐。火墙背后,应该就是木柴炭火的位置了。灶左侧是案台,还有各种食材也零零散散地放在那边。案台下面有两个大水缸,用盖子盖着,皆是一尘不染,擦得发亮。
靠东侧则是个红木方桌,四边齐齐地摆着四条长凳。想来,这一家吃饭就是在这里吧。
城里的有钱人家,灶房和案房都是分开的,外间处理食材,里间烧火煮炒,应是避免炭火木灰染到了食物。而这小小农院的厨房,竟然造得这般别致,不知那窗户和通风口怎么安排的,明明火墙后的炭火烧得很旺,台上却没有一丝灰,干净得连油烟都甚少,看似竟像才建成不久。但看红木方桌略圆的边角,桌后的碗柜,却是有些年头的。
此时那名布衣女子正在案台上细细清理着一尾鱼。她脚边放了大木桶,里面数条鱼还在四处游窜。
那鱼通体雪白,鳞片密小,个头也是不大,最奇的是,鱼尾处渐现朱红,越往尖端越红,仿佛是将全身的血气都聚到尾端了一般。而那女子可谓干脆利落,前一刻,白鱼还在桶里活蹦乱跳,眨眼间便被她收拾洗净,开膛破肚去鳃除鳞。她将洗好的鱼晾在一旁,又从脚边的木桶里拿出第二条,如法炮制。
她的动作不见很快,却是精准。每一下用劲都恰到好处,几乎都不见血,鱼就已经清理好。轻轻巧巧晾在旁边的竹编小筐中。白鱼绿筐,红尾细纹,夺人眼目。
飞快地收拾了六尾白鱼,那女子又开始在案台忙碌,这里剥剥,那里切切,各种各样的材料就被放在面前的盆盆罐罐里,颜色各异,形状多样,不知道都有什么用。
灶上的两个大锅里,一只盖着厚木圆盖,从缝隙中飘出袅袅轻烟,带出一阵米香,里面还咕嘟嘟地轻轻作响。不用问,这必定是在蒸饭呢。而右边的锅子是空的。两锅之间靠里的瓦罐里,盛满清水,已经快要沸起来了,顶得瓦罐微微晃悠。
忽然火墙后面探出一人来,手里还拿着几根干果木。他看起来年岁也很轻,但身材高大,浓眉墨眼,结实厚壮。他也穿着粗布的衣裤,手掌间几处粗茧,应是猎户长年拉弓持刀的印迹。他的肤色较黑,望去给人印象甚是憨厚。但他声音却是清冽:“阿桃,火很旺了,水也快开了,你开始吧?”
女子嫣然一笑:“谢谢王南哥哥!你生火真快!”
她拿起油瓶,正准备向锅里倒下,忽然又放下。拿起小瓢在瓦罐里舀了些滚水,又在墙侧取下挂着的干葫芦丝,先将葫芦丝烫了烫,另取一瓢水,用葫芦丝就着水将锅内圈又刷了一遍,再将水舀出,静待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