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杀吧,她不想连累你。”萧千夜认真的提醒,先把这个失魂落魄的人喊醒,“你已经失去她了,难道还想失去妻儿吗?”
蔺青阳一颤,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立即眼神也跟着起了变化,转身说道:“跟我来,靖医苑就在乱葬岗不远的地方,是一名老妇人所开,叫金钗夫人。”
萧千夜点头大步跟上,金钗夫人,没错,那个人就是天尊帝提过的金钗夫人!
走了不过半柱香时间,果然眼前出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这屋子建在乱葬岗旁边,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门口挂着一个白色的纸灯笼,奇怪的是在靖城的夜风下,这个灯笼竟然是纹丝不动,连里面的烛火都安安稳稳的,蔺青阳率先走过去,没等他走到门口,破旧的木门“吱”的一声自己打开了,里端幽幽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是对着更远处的萧千夜淡淡开口:“萧阁主远道而来,快请进吧。”
蔺青阳心中又是一惊,少阁主这次回来连军阁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这个偏僻的小医馆会知晓他的行踪?
三人先后走进房中,只见凤九卿已经先他们一步到来,他在靠窗的地方笑吟吟的招了招手,赵雅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全身上下还是被奇怪的火焰包裹着无法动弹,金钗夫人站在对面一张同样破旧的木桌前,桌上凌乱的拜访着各种工具,还有些他们叫不上名字的药材,老人家看起来至少已经年过七旬,但面容依旧非常精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精明的扫过几人,指了指房间里的几个小板凳,随意的道:“都坐吧,这地方简陋,不要嫌弃才好。”
蔺青阳抱着华蓥的尸体,避嫌的站在门口,犹豫的道:“我就不进去了,我”
“进来吧,你手上那姑娘我也认识。”金钗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和蔼可亲的笑了笑,指着里面一个小靠椅说道,“先把华姑娘放上去吧,我和她也算有缘分,现在她走了,我也该让她干干净净的。”
蔺青阳哽咽了一下,慢慢走进去轻轻放下华蓥,金钗夫人手里端着个瓷碗,里面盛着清澈的水,她将盖在华蓥脸上的衣服揭开,用手指沾着水细心的涂在她额心、双眼和唇中,然后又将剩下的水一点点洒在她身上,最后才往后退开了三步的距离,闭上眼睛低低吟念着什么听不懂的东西,伴随着老人家的呢喃之语,那些水扩散出皎洁的白光,将华蓥整个身体映照的微微透光。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看着,阳川信奉日月双神,传言中日神赋予生命,月神迎接亡魂,这是阳川独有的洗礼之术,可以洗净逝者毕生的肮脏,以最纯真的姿态,回归天地自然。
“谢谢您。”蔺青阳低着头,华蓥的容颜依然栩栩如生,嘴角的笑容没有任何痛苦,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终于得到了如愿以偿的解脱。
金钗夫人在做完手里的动作之后又重新将她的脸庞盖住,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蔺青阳,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故意告诉他一些往事:“华蓥很早以前就病了,可她是广漠楼的摇钱树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些人就不会轻易放弃她,她在我这反反复复治了两年,哎可惜我终究只是个医者,若是能狠下心早点给她一个解脱,或许结果会更好吧。”
金钗夫人摇着头,蔺青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迎着老人的眼光,欲言又止,金钗夫人目光如水,语气也如水一般缓缓的传来:“她这个病虽然治不好,但是也死不了,最后一次来我这是在五天前,那时候她郁郁寡欢,像有心事,临走之前特意跟我道了别,说很感谢我这两年出手相助,帮她缓解了不少病痛,但以后她不会再来了,好让我好好保重身体。”
蔺青阳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也敏锐的从这些话中察觉到了异常,蓥蓥是广漠楼的头牌,走到哪都有一群人盯着,就算是看病也不例外,她就是想死也不会轻易有机会!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有苦衷,一定是被奸人胁迫,否则以他的性格,万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公然招妓,她就是什么都能猜到,不想让自己成为被人利用的玩物,所以,她从舞台上摔了下来,那分明不是失足,是趁着所有人都紧张忙碌无暇顾及她之际,终于找到了机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了结生命。
可最终自己还是辜负了蓥蓥一片苦心,他还有妻儿,他不能不顾妻儿的安危,他还是当着全城的面,抱着临时顶替的云潇,公然走进了花魁接客的那间房。
没有人会在意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军阁的守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一个风尘女子厮混在一起,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那道革职令从帝都传来。
蔺青阳痛苦的捂住脸,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成碎片,痛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