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从前指望董氏的东西,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儿子中举,更不知道有个看着就不差钱的儿媳妇,闻言便道:“这多大点事?你做主便是。说起来,你这也都是为了儿女,算不得自私。等到了县里,我让老大给你整间铺子,你好把董家的买卖再做起来。”
董氏感动地落泪:“陆郎待我这样,可见我同陆郎回来,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江荻那里自然不知别个背后的算计,他们一家提前一日到了沂水。陆通带着书童挨家送帖子之际,江荻陆母婆媳两个,把新宅逛了个遍。
江荻觉得这宅子比陆通描述的还好。
三进宅子,头一进的倒坐放杂物,东厢留给了顾籍,西厢做客房,三间上房会客,十分妥当第二进,同样是上房、倒坐、厢房齐全。但上房和第一进的不同,第二进的屋子更高更大。东西两屋,都是明间加暗间的组合。明间南向,屋内放床暗间在北,屋内只有一只大炕。
房舍真的很好,如果不是陆父归来,江荻都能把江芙留在身边再带两年。
可惜没有如果。
最后第三进,就只有后罩房、东西各两间厢房,院内小天井,再没别的了。后罩房略显逼仄,做库房正好。东西两侧的厢房,却都是灶房,各自延了一丈长的火墙,而后直通第二进的屋子。见了这光景,江荻就道:“灶都是现成的两个,方便咱们分食。”
陆母听见分食用的话,立即就问江荻:“那,咱们能不能分开住呢?”
自陆父归来,陆母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显然是有事瞒着。只不过,陆通都没问下来,江荻自己也不做那没意义的事了。这会儿见她有反应,也不过是说着陆母早就知道的事:“古往今来,不管是高门大宅,还是小门小户,长子无过,父母都是跟着长子过的。”
陆母分辩:“可他陆鱼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这算不得事实,江荻少不得为陆父说了句:“这话不实,不管怎么说,公公还是把相公养到十五岁上,在相公中秀才后离开的。再有一件,父慈子孝是正统,但是父不慈子还孝,方显孝之本意。相公刚中举,咱们就是再多的不满、不愿,都得收起来的。”
陆母有些抓狂:“可顺子读书的钱,都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因亲生的父母均不在世了,江荻兄妹来说,只要父母还在,便是像江监生那种不靠谱,她都甘之如饴。是以,无法感同身受的江荻望着陆母,道:“我不能理解婆婆的感受是其一,其二,同公公分开住,代价太大了。我说的这个代价,不是金银,而是名声、仕途等等。”
对别个人来说,没钱就是最大的问题但是江荻和顾籍兄妹这里,却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话说到这份上,江荻觉得陆母应该明白了。
可恰是因为明白,陆母才着急。明天,就是阖家一起住的日子了。可她,还是没做好面对未来、面对陆父的准备。踌躇了一炷香后,陆母一狠心,把俩孩子都交出去,单拉着江荻到东屋,小声道:“我,我其实,是不想和陆鱼再同房。”
是她理解那意思吧?江荻大窘。
随即,看着婆婆红得像虾的脸颊,江荻心中一动,问她:“婆婆不会从前就不和公公同房了吗?”
陆母就没儿媳妇这样敞亮了,吞吞吐吐地说:“虽然我不愿意,但也不是一回没有,偶尔,还是,的。”
江荻却不放过她,想着陆母只陆通一个孩子,便继续追问:“不会是相公出生后,婆婆和公公便是这般了吧?”
陆母及不可见的颔首后,江荻恍然大悟,旋即面露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