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紫禁城的黄昏,是修缮戏台的匠人出宫的时辰。
冯初听坤宁宫附近没动静,担心出什么事,准备过去看看。
半柱香前,李术同一些匠人喝得烂醉如泥。
工部侍郎过来看了一眼,想将李术拉到一旁劝阻,发现他连站都有些不稳。
“李大人,您看宫门快落了,我是不是先送您到宫外的驿馆里歇息?”
“去去去。”李术推了一把扶着自己的人,险些自己跌了个跟头,“怕什么?我姐是宫里的娘娘,皇上的枕边人。
论起来,我就是皇上的小舅子,我就算在这住下又怎么样?
我还要找皇上一起喝酒呢。”
工部侍郎觉得自己是踩了狗屎运,礼部不要这块烫手的山芋,落到自己头上。
果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他倒是也不怕一介小小的才人胞弟,主要是冯公公嘱托过,李术初来乍到不懂事,烦劳多多担待。
冯阎王亲自开口,谁能不给这个面子。
“李大人,您留在这过夜不合规矩,别为难本官,否则我这乌纱帽也要不保了。”
工部侍郎干脆把心一横,将冯初抬了出来,“冯爷特意嘱托过我,好好照顾你。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他交代。”
“谁?冯公公?那个太监?”李术听见冯初的名字就有气,总对自己吆五喝六不说,还总管自己。
“他算那根葱啊,一个没根的臭阉人,也敢对我呼来喝去。
要不是他搅和,大爷我还在礼部待得好好的,还用来这做苦工?
白天太阳那么毒,晒得我皮肤都红了。
你们那么怕他,怎不把他抬你家去供着?
还是你们都想像他一样给自己来一刀,断子绝孙啊?”
李术的话没说完,就挨了结结实实一个耳光。
他在原地懵了懵,才站直,耳光再次落下。
兴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不然这巴掌软绵绵的,不至于让他眼冒金星。
再接连挨了四五个耳光之后,李术看清楚了眼前打自己的人,是长姐。
“犯贱!”李眉妩几个耳光落下,震得自己手臂微微发麻。
不知是不是因为前阵子身子虚弱,没什么力气。还是李术皮糙肉厚,抗打。
她的掌心痛了,李术的脸只是红一些,连肿也没有。
“我写给你们的书信,你们尽数装聋作哑。
我让你们滚,让你们夹起尾巴做人,你偏偏要来我眼前讨嫌。
你喝得这是酒,还是狗屎,张口闭口恶语相向。
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吸血虫。”
李术突然挨了打,自然不服气,但一看是长姐,便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并不在意长姐的死活,过得快不快乐,他需要长姐这个摇钱树,以及借着长姐继续狐假虎威。
李眉妩还想再打,听见身后的咳嗽声。
熟悉的声音,自然过耳难忘。
“也不怕手疼。”冯初走过来,看她脸色恢复了一些,想来这段日子青茄照顾的不错。
“至于生这么大气么?”
意识到工部侍郎还在,立刻将话拉了回来,“奴才见过李才人。”
李眉妩还在气头上,随口便骂,“李术犯贱,你也是犯贱。
我叫你别管他,你还把他弄进宫里来。
我一听他进宫修戏台,坐立难安,只怕他惹什么麻烦。
皇后不许我们离开自己寝宫,连例行去景仁宫请安都免了。
我放心不下,跑到这里看一眼,回头皇后知道我擅自离宫,又得罚我。”
“主子训斥得是。”冯初忍着笑意,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