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地上的积雪被打扫干净了可沥青地面上还结着薄薄的一层冰。
走路不当心的人还真可能滑倒呢。
阮文倒是不怕,她穿着的是小羊皮的靴子,里面是厚厚的羊绒暖和着呢。
关键是防滑。
这是前段时间刘经理邮寄来的新年礼物这人一向体贴送的礼物都十分可心。
阮文这一句玩笑话惹得工厂大院里其他人笑了起来。
“今天除夕这是讨红包吧?那位大嫂,咱们这边讨红包不兴下跪的,这是封建恶俗。”
“是啊,快起来吧那么大年纪了别过了凉气万一将来老寒腿得了风湿什么的有的受呢。”
厂区大院里看热闹的人又不傻,知道阮文这个“妯娌”是在搞鬼,不过谁又会替她说话呢?
这里的人,谁不指望着阮文吃饭?
这宽敞的二居室住着,也是托阮文的福气。
谁又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呢?
江雪梅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她敢说这话,敢下跪那都是有把握的。
这些老娘们不最喜欢说家长里短吗?
阮文又这么臭的脾气,肯定遭人嫉恨。
自己给了这么个机会大家不该趁着这机会冷嘲热讽一番吗?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都在挤兑嘲笑她?
江雪梅愣在了那里。
她抬头,蓦的迎上了公爹那一双苍老却又锐利的眼睛,这让她忽的一阵心惊胆战。
老汪说过,他父亲是战斗英雄,朝鲜战场上杀了几十个美国人的那种。
这是一个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人!
江雪梅忽的心慌慌得砰砰的乱跳,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犯了浑,怎么就说出了这话。
“你们离开家的时候我说过。”汪老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你们能干到什么位置那是你们的本事,你们老子我没什么能耐,也帮不了你们。”
江雪梅自然记得,她嫁进去之后就知道,公爹和婆母压根不会帮他们。
而且公爹那性子还惹了不少的麻烦,不牵连自己就不错了。
江雪梅乐得走的远远的。
如今旧话重提,江雪梅一阵胆颤。
“爸”
“当年我帮不了你们,现在我也做不了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能混什么样那是你们自己的造化。你也不用来我这里献殷勤,犯不着。”
他这个儿媳妇到底有多少小心思,汪老太清楚了。
阮文不让人进去是对的,进门后那就是甩不掉的黏皮糖。
至于面子,他死生一线都经历过,会在乎面子?
笑话。
汪老看向站在那里的儿子,冲两个孙子招了招手。
一大一小两个小伙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汪老一贯是瞧不上这种怯懦的,总觉得汪家的孩子就该像汪萍那样无所畏惧。
偏生自己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是胆大的。
没想到老大家的俩儿子随了他们老子,半点血性都没有。
不过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爱跟小孩子计较。
他朝着警卫员招了招手,把他的皮夹子拿了过来,“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大冷天的快回去吧。”
现在用的就是第三套人民币,最大面额十元钱。
就算是拿出厚厚的一沓来,其实也就百十块钱。
警卫员小张把钱塞到俩孩子手里。
汪晓航看着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他弟弟晓明则是笑眯眯地把钱揣兜里,“妈,回头你给我买巧克力吃,我才不惦记那臭丫头的巧克力呢。”
他话音刚落,就被扇了一巴掌。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这一巴掌清脆得很,听得阮文心头一颤,看着哇哇大哭起来的小朋友,阮文下意识的看向了女儿。
谢元元小朋友正在没心没肺的玩阮文的头发,颇是有大将风范,任你雷霆万丈我自岿然不动。
阮文松了口气,瞧着那边任凤杰瑟缩了下,她忍不住轻轻摇头。
何必呢?
汪老已经出面解决儿子儿媳妇的事情,阮文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抱着孩子打算回家去。
外面是有些冷,更关键的是,抱着孩子太累了,还是丢到家里玩游戏比较好。
她哪知道,自己一转身,任凤杰直接带着女儿冲了进来。
“阮文,你不能不管我们母女俩!”
这母女俩一直很安静,并没有被人关注,以至于娘俩冲进来时,把大院里的那群大嫂大婶也弄得一愣。
“阮文这谁呀?”
“看着有点眼生,没见过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任凤杰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扯下来,丢到地上来回的踩。
“这孩子又不是我的。”阮文看着任凤杰轻笑了下,“怎么,那一万块你这么快就用完了?”
一万块可不是小钱,这让大院里一众八卦的妇女们不由啧舌。
实在是瞧不出,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比耗子还能作践。
任凤杰嘴唇翕动,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被你娘家人有借没还的借走了,还是你吃喝玩乐用完了?一万块钱省着点花怎么也能用个三五年,你可别跟我说你拿了钱后就在家里坐吃山空,真把我当银行,想着随时来我这里提钱是吧?”
“不,不是。”任凤杰慌忙解释,“我有工作,我去跟人一块办厂子,那厂子黄了。”
“呵。”阮文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你哪来的胆子敢跟人去合作办厂子?当初我把杭州的厂子交给你你都干不好,你竟然还有胆子去跟人一块办厂子,自己是什么料心里头没数?”
任凤杰被说得面红耳赤,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抽风了,娘家的人一劝,她就忍不住的答应了下来。
杭州的那个卫生巾厂人多,自己管不来。
可是这么个小工厂,就几十口子人,她还能管不了吗?
何况她娘家的人也会帮她的。
可真的去搞工厂时,任凤杰才知道,想要创办一个工厂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的钱用光了,工厂的影子都没见到。
在娘家,任凤杰再度变得多余起来。
甚至于被嫂子赶出家门。
手里头就这么一张车票。
在车上遇到江雪梅一家是她所没想到的,可也因为遇到了这一家人,她来找阮文倒是省事了许多,起码不用乱打听。
但阮文压根不认这个妯娌。
她对自己也视而不见,这让任凤杰慌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阮文看着声音细如蚊蚋的任凤杰,她觉得可笑,“你的承诺有用吗?我不信薛梅姐没跟你说过,离你娘家远点,你听进去了吗?真当我们对你都有责任是吧?要是这孩子姓刘,是你和刘明的孩子,我拿钱养着也就养着了,可这孩子她姓刘吗?”
谢蓟生不是神仙,当初选错了人,结果到现在还麻烦不断,阮文也早有预料。
只是她没想到,任凤杰来的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