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雁为礼(1 / 2)侯爷难哄首页

晨光熹微,顾长云眼下乌青又浓了一层,一张脸惨白。

王管家刚一到前院就看见他一身青衣站在树下的这副光景,日头还没升起来,顾长云幽幽开口喊一声王管家,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没拿稳那一串铜匙。

顾长云眼睛黑得存粹,定定地望着他。

王管家小碎步惊魂未定地挪过去,“侯爷起那么早……有什么吩咐?”

顾长云默默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黄金二百斤,白银万两,各色绸缎一千匹,玉如意四柄,龙凤赤金手镯六对,白玉两盒,玛瑙两盒,翡翠两盒,猫眼两盒,南珠十斗,血珊瑚十束……”越往下看王管家心中愈是震惊,使劲睁了睁眼,拿着纸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侯爷,您这是要向云姑娘纳彩还是下聘啊?!”

“哄人用的,”顾长云终于有了动静,嗓音沙哑,受他提醒道,“你再添两对大雁,一并送去三合楼。”

王管家手不抖了,喜出望外,神色异常激动,眼角泪光闪现,“哎,哎,我这就去准备。”

屋顶上的云十三大张着嘴差点摔下来,云十一镇静地顺手拎了他一把。

顾长云听见动静,淡淡抬了下眼睛,“你们两个。”

云十三一傻,还未反应过来,云十一胳膊一伸将他拦腰一夹,飞身自屋顶下来。

云十三忍住给他一胳膊肘的冲动,歪歪扭扭地站好,不敢抬头看顾长云。

云十一按着他的后颈往下微微一压,自己同样躬身,“侯爷有何吩咐?”

“你们随着一起去三合楼,”顾长云揉了把眉心,“所有的箱子都在街上走,看着点,别出什么差错。”

云十一心神微动,点头应声,“是。”

顾长云走了许久云十三还在低着头发傻,猛地一激灵,在身边若有所思的云十一胳膊上狠狠一掐,“我没听错吧?!走街上!光两百斤黄金就装多少箱子了!那走街上得多么显眼!”

大概是云十一连被他掐一下都没喊疼的镇静感染了他,云十三声音小了些,默默鼻尖,“侯爷有那么多钱么……”

“皇亲贵族下聘,一百零八担,这才哪到哪,”云十一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别忘了咱们侯爷,先侯爷打了那么多场胜仗,家底殷实着呢。”

云十三恍然大悟被他拉着往库房的方向去。

同样,云奕亦是一宿未眠,孤灯亮了一夜,仅照亮坐在桌后的她,和桌上一残信一羊皮纸卷。

双眼酸涩通红,眼前忽然暗了,是那点豆大的灯芯熬完了最后一滴灯油,不堪重负熄灭,而云奕身后,浅浅的天光自窗缝缓缓流入,属于早晨的清新凉意渐渐驱散属于深夜的僵寒。

晏子初在门外踱步许久,门打开的前一刻做出恰是经过的模样,故作惊讶看她,“哟金个怎么……”皱眉,“你果然熬了一夜。”

“睡不着,”云奕勉强牵了牵唇角,“我还是觉得应该把东西拿给顾长云。”

她的眸底压了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却透着坚定,声音沉了沉,“他是最应该接触真相的人。”

晏子初欲言又止,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子宁,顾小侯爷十三岁随父出兵,杀戮,仇恨,无望,他早知道是什么样子,他是战功赫赫的一等护国将军,是宁被天下误解也要守卫河山的顾家家主。”

云奕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若是顾长云接受不了这些,早就死在了顾家灵堂内摆十余口棺材的那个夜晚。

她沉默良久,才轻轻笑了一下,“可我还是心疼他。”

因为心疼他,便会多看旁人忽略的东西,即使没能亲眼所见,也会因为重视,而一遍遍在心中揣摩推测,一遍遍心如刀割。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晏子初眼中带了无奈,指尖挑着她的唇角往上提了提,“好了,要不要吃酒酿浮元子作早点?打一点蛋花,甜丝丝的。”

云奕小声闷闷道,“要花生馅的,花生的更甜。”

“准备的都有,”晏子初拍拍她的肩头,“去梳洗罢,等你下楼就能吃。”

云奕乖乖点头,进屋的那一瞬心头忽而悸动,使得她脚步慢了一瞬。

晏子初发觉到,不放心地上前一步,“怎么了?哪不舒服?待会让白彡梨给你看看。”

云奕一手捂着心口一手随意朝他摆一摆,满口答应。

不多时,后院响起欢声一片,仔细听能辨认出大多都是白彡梨的笑声。

云奕撩帘子的手略顿,轻笑着摇了摇头,猜她又在满院子找人逗着玩。

果不其然,白彡梨依旧一袭素衣,端着盛了浮元子的碗放着那么多凳子不坐,非要和红着脸的月杏儿挤在一处,问东问西,一旁晏箜欲言又止插不上话,耳尖红红,爱莫能助地朝月杏儿耸肩。

一见着云奕跟见着救命恩人似的,月杏儿连忙站起来,往厨房里跑,笑道,“小姐,我给你盛一碗浮元子去,你吃什么馅的?”

“花生的,”云奕瞥见白彡梨碗里白里透着黑的元子,裹着酒酿蛋花干桂花,异常喜人,便又加上一句,“多舀两个芝麻的也行。”

“好嘞!”

柳正手边摆了小瓷碗,五个白白胖胖的元子呈出一个梅花图案,晏剡刚回来,强忍睡意捏着瓷勺往嘴里送,一口一个吃得香甜。

瞥他一眼,柳正不动声色将瓷碗推给他。

“你就这五个,”晏剡打个哈欠,给他推回去,“我去后面再找点其他吃的,啧,吃太多甜的不得劲。”

柳正赞同点头,晏剡等他吃完,端着两个空碗游魂似的去了后面。

柳才平捧着他的小茶杯晃悠过来,他好好歇了几天,现在只觉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问自家儿子要不要歇一会儿,今日的帐他来算。

柳正微微一笑,半露无奈,“您就坐着看我哪儿有没有出错罢。”

柳才平对他放心,从善如流地看着他从柜台后端出来先前他那张带靠背的椅子,慢悠悠坐着喝早茶。

外面行人渐渐多起来,来三合楼用早饭的人不如中午晚间多,让伙计能偷了闲空站在门外听最早来买菜的妇人的闲谈,妇人们很喜欢他这个机灵会说话的半大小子,聊什么也没想着要避开他。

伙计轻车熟路地一人分一把瓜子,簸箕放在脚下,听她们从买什么菜做什么饭到谁家姑娘说了亲事,谁家小孩过了百天。

一妇人嘶了口气,担忧说道自己家小孩一到晚上就开始哭,也没个缘由,怎么都哄不住,等日头要出来了才消停。

另一妇人将瓜子皮扔到簸箕里,神神秘秘建议她去请人跳个大神驱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