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南族的祭渊盛典享誉整个修真界但实际上祭渊盛典的精髓部分,也就是真正的“祭渊”环节,是不对外开放的。世人所说的祭渊盛典,指的其实是祭渊之后的宴客环节。
这种“留一手”的做法才是修真界绝大多数盛事的标配。每个族群或是势力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秘密此中牵扯到的事自然不能毫无保留地对外人道出。
远的如琅青衍的成妖大典,近的如沉魁的落星大典,都有“留一手”的地方,这其实是很符合常理的。涉事的族群或是势力不会主动向外人提起他们的机密,来赴邀的人更不会不合时宜地问起不该问的事。
这是彼此恪守的一种礼节和规矩。
渊南族自己的祭渊礼就定在离音归族后的第九日。这一日乃是个难得的阴天也是离音归族后的首个阴天。
晨起时天色阴得不同寻常。胖团推开离音寝殿的大门往外看了一眼,一看见灰蒙蒙的天色就嘿了一声。
它合上了窗叉着腰站在桌上抖着脚道:“我说什么来着?应爸爸肯定是个神棍的是不是?祭司……这不就相当于什么占卜啊国师啊这种职位吗?他把祭渊的时间定在了今天肯定是早就知道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离音正在四名司者的帮助下穿礼服闻言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懒懒道:“你真是越来越欠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阿爹不是神棍!还有你不要总是用以前的称呼万一你不小心说漏嘴了我还得在阿爹阿娘面前解释一番。到时候又不得不说起以前的事,又得惹他们伤心一回……你还想戳他们的肺管子是不是?不怕永安训你了?”
离音口中的永安不是别人,而是沈谈的道兽。
一提到永安,胖团神色微变。
它抖脚抖得更厉害了,神情悲愤莫名:“阿音你都不疼我了,你以前对我可温柔了,现在你都会用那只大块头威胁我了……”
离音心里乐得不行,却还是板着张脸,一副生气了的样子:“我看你是真的欠教训!”
她说着就想转身去够胖团,但她身旁的四名司者却软软地按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
离音看着胳膊上缠着的几条细细的绿藤,疑心自己若是一个用力会把它们绷断了,便很是小心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道,“你们别激动啊,慢慢来,我不乱走就是了……”
那四名司者闻言,脸上就多了几分软而腼腆的笑,缠住离音的绿藤也随之又变成了正常人修的手。
它们手中的动作又进一步加快了,似是不想让离音多等。
胖团正好把这四名司者手和绿藤之间的无缝切换看了个正着,又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它小心觑着这四名司者,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到她们的脚上,面上神情十分纠结。
这四名司者粗粗一看不过就是普通的侍者,但若是看得仔细了就会发现,她们的模样有些奇怪。
她们的上半身是寻常侍女的模样,下半身却不是脚,而是包拢在一个长长的绿色花萼中。
只看这模样就知道,她们并不是正常的人。
这样的生灵叫做司者,它们本质上是灵性未足的灵植,跟在渊南族人身边久了,得了几分造化。若是福泽再深厚一点,便能开了灵智,幻化作人的模样。
这于这些生灵而言是一场难得的机缘,所以这些司者就极其喜欢往渊南族人身上凑。渊南族人往往也不会拒绝它们,一般会将它们养在屋内当作盆栽。这些司者自己也懂感恩,往往会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替渊南族人做些事。
这一来一回,彼此两相得宜,是以渊南族人和司者的关系一直十分融洽。
离音养在寝殿内的司者乃是一盆灵藤,这灵藤的灵智开了过半,在离音要穿礼服的时候格外热情地想帮忙。离音想着这于它而言也未必是坏事,便也没拒绝。
于是这四名司者就出现了。
这灵藤的灵智才刚过半,对外界的感应正是模糊的时候,化形也化得并不完全。只要情绪一激动,很容易就变成半人半灵植,于是才有刚才她们绿藤和手相互切换的场景。
胖团很怕这个。它觉得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就像是植物长在了人手上,不由自主就总是想联想起什么生化危机、改造人之类的东西……
倒不至于忌惮,就总是觉得不太适应。
至于这生化危机、改造人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文化产物,胖团深受其影响,如今偶尔说话还会带出几句,离音也没强制它改。
但盯着人家未化形完全的躯体看,还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情,这是十分失礼的事。
胖团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惊动这些司者之前,它又将眼神移开了。
这时候,它恍惚间听见了一道趋近的脚步声。
“阿音,你阿娘来了。”
胖团不说,离音也察觉到了。
她将身上的最后一根腰带扣好,抬头对着四个司者笑了笑,又挥了挥手。
四名司者很配合地在离音面前站好,恭敬地福身行礼,很快就化作了四团青光,归于桌上的一株青藤上,成了青藤上的四朵金花。
离音主动开了屋门,门外的沈谈果然正要抬手敲门。
这一个很轻易就能制造出的“巧合”再一次取悦了沈谈。她也不管离音是提前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这才开的门,只一定要认为这是她们母女俩“心有灵犀”。
尤其,离音身上还穿着前些日子她特地替她挑出来的礼服……
沈谈高兴得眉梢都飞扬起来。她这一笑,那种恣意明媚的神色简直跟离音心情大好的样子如出一辙。
只这相似的神采,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们之间的血缘羁绊。
沈谈伸手拉住了离音,“你穿这身果然好看……”
离音这些时日已经能免疫沈谈的一切夸奖了,闻言便很淡定地提醒道:“阿娘,时辰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