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撕棉扯絮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将整个清河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是三年光阴流逝其中。
这三年时间里,息琛往南陆续攻打了淮阳、颍川、汝南,已将整个豫州并入囊中,往北联合徐州将青州也一并攻下,至此息琛已坐拥豫州、青州、兖州、扬州,与长安新朝、荆州公孙氏三分天下。
连着失去三州,还是极为富庶之地,新朝天子大为震怒,狠狠治罪了河南王府,另派他人镇守冀州。
然而新的将领面对息琛,更加不堪一击,连失巨鹿、常山二郡,几乎将大半个冀州拱手丢失,舒康只得再次起用河南王府,河南王世子领军匆匆赶回来,双方苦战半年,成功将息琛逼退回清河,算是保住了冀州。
河南王世子舒宸,年纪虽轻,但心机深沉,擅长领兵,只要他守着巨鹿,息琛就难以西进一步。这一年双方对峙,互相派出许多刺客,皆无功而返。
息琛看着冀州地图,思考许久。
“舒宸此人,真当是少年英雄,只可惜并不为我所用。”
云渐寒道:“舒宸为人谨慎细致,我们派出去的刺客都无法近身。但是河南王府并非铁板一块,新朝与河南王府之间也生有嫌隙,或许主公可以换个方法。”
息琛唔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考虑过,但是舒康现在还需要重用河南王府,即便心生不满,也不会立刻对河南王府动手。”他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问道,“之前你说新朝中有一个女国师,深得天子信任,许多官员也很服她。”
云渐寒沉默片刻,他大概猜出那位女国师的身份,但还是道,“是,但是那位女国师深居宫中,平日不轻易露面,我们的人从未见过她。不过我听说河南王十分看不起她,私下里时常口出蔑视之词。”
“河南王是个莽夫,看不起女子是常理,若是能让这位女国师与河南王府争斗,对我们倒是极为有利。”
云渐寒目光微凛,并不同意他的看法,道:“此女来历不明,我们对她没有半点了解,轻易不建议与其接触。倒是伪朝的王丞相,十分贪财,与河南王府积怨已深,不妨多送厚礼,用他来离间舒康和河南王府。”
息琛点头,颇为赞同,他嘴巴上说河南王是个莽夫,看不起女子,实际上他自己亦是,一个女国师而已,居然也倚重信任,舒康昏头了吧?
他从书案上抽出一封文书,递给云渐寒。
“公孙善来函,请求结盟,你觉得如何?”
云渐寒将文书一目十行地看完,沉默许久,才道:“公孙家族虽以公孙善为首,但旁支各怀心思,公孙善自从五年前益州一战失去汉中和武都二郡后,始终也无法再夺回来,在族内威信已日渐消亡,因此他迫切地想要重新夺回这两地,与我们结盟,对他也好,对我们也好,都是有利益的。”
息琛道:“渐寒与我所想相同,结盟一事就交给你了。”
云渐寒点头称是,他又与息琛商讨了结盟的细节,待离开时,外边天已经黑了。眼下是冬天,又下大雪,天黑得特别快,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雪,仆人们正努力地清扫道路。
他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息翩跹,一袭白衣,眉宇间万般柔媚,行动间纤纤弱质,如弱柳扶风。她作为出嫁女,照理应该住在徐州韩家,但是前年韩兴秀病死了,她一下子成了寡妇。韩兴秀的二弟韩兴秘垂涎她的美貌,数次调戏她,被韩重得知后,一怒之下逐出韩家。
然而韩兴秘虽离开了韩家,但他在韩家军也有自己的人脉和威望,火速调集自己的人马,竟要以韩重霸占儿媳为由声讨自己的父亲。
儿子打老子,还是为了嫂子,不管是小叔调戏嫂子,还是公公霸占儿媳,这样的丑闻一传出去,韩家立刻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
韩重恼羞成怒,动了杀心,命人在壶山的峡谷伏击韩兴秘,韩兴秘一时不察,中伏身亡。韩重死了儿子,竟然丝毫不觉得悲伤,大摆筵席庆贺……谁知韩兴秘人虽死,但仍有忠心之士为其报仇,趁夜潜入韩府,将他毒杀了。
自韩兴秀死后不过短短三个月,韩家一门三父子皆亡故,只剩下息翩跹一个寡妇,眼看无人支撑就要散了,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怀了已故丈夫的孩子。
剩下的韩家军虽对她颇有微词,但看在她腹中孩儿的份上,不得不奉她为主母,由此,整个韩家军落入息翩跹的手里,经过两年的时间,潜移默化地被息琛接管了。
自韩兴秀死后,她便褪去了铅华,平日里只穿一身白衣,然而脸上虽不施粉黛,却越发透着股美艳脆弱,让无数男人只看一眼便无法忘却。
云渐寒只是与她疏离地打了个招呼,便大步走了。
韩重再好色,膝下就两个儿子,大儿子病死,二儿子无论如何也是要保护住的,但他却痛下杀手,为何?只因有人骗他腹中已有他的骨肉,后继有人,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至于她怀的到底是韩家谁的孩子,是否能平安长大,已然不重要了,因为韩家所有的兵力已被息琛收编。
徐州韩家,只因一个息翩跹,不到三年,便彻底消亡。
红颜祸水,便是如此。
这件事令云渐寒对息琛有些不满,但韩重和韩兴秘本身为人不善,他看不惯,因此那股不满并不强烈,只是每次看到息翩跹的时候,都忍不住地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