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内,一片安静。
秦三死了,诏言重归神国。神官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曾对战争的走向有了一瞬的怀疑。
可诏言说,还将继续下去。
无数道目光落在肖跃身上,人们都知道他亦是关键所在。如果真得要打,那么北疆的核心人物就在这里。
问题是,究竟要不要杀他?
这位美丽又冷漠的陛下,又究竟想不想杀他?
如果她想杀他,那么那些共度的时光代表了什么?神官们无从知道主宰之石内发生的一切,却清楚地记得渎神者曾日夜陪伴教皇。
出乎意料的是,肖跃没有太多惊讶之色。
他站在诏言身后,看着明媚的天光落在她的身上。细小的尘埃在光芒中飞舞,却没有一片能够接近神躯。
她很平静,不肯回头。
肖跃想了想,忽然说道:“待会儿,想吃什么?”
“……”
这个问题似乎没头没脑,神官们跪在长街两侧,不敢擅自行动。
“我们谈谈吧。”
肖跃又道:“战争是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大事,如果能够避免还是有其好处。我们不能一息之间做出决断,那不如干脆坐下来、吃点儿东西,再好好得谈一谈。”
诏言,没有回答。
她背着手,沉默地站在原地。天光在如瀑的黑发间化作了细碎的水晶,看起来很是美丽。
“青州城经历连番浩劫,估计没什么好吃的。但如果仔细搜寻,还是能找到有用的食材。”
说完这句话后,肖跃向前走去。
依旧没有人敢动,出于某种原因,神官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在仍然弥漫着鲜血与恐惧味道的街巷讨论吃食或许奇怪,可肖跃却神态自若。
不远处,酒楼的檐角依稀可见。
他走进空无一人的酒楼,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厨房。食物被骑兵们强征去许多,但确实有基础的材料。
肖跃找到了糖、面粉,和一罐梅子。
晨光渐明,炊烟腾起。香气飘了出来,令人食指大动。
其把烤好的点心小心翼翼地摆在盘里,又沏了一壶茶。青州没有诏言喜欢的大红袍,好在枣片与风干的玫瑰亦别有风味。
清风袭来,二楼雅座的帷幔飘扬。
肖跃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诏言。他并不关心她已经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如何。
“尝尝吧,吃饱了再说。”
“……”
诏言,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对面。
她优雅地拿起一块儿梅酥,同样毫无表情地吃着。面香混着梅干儿的酸甜溢散开来,点心渐渐消失在了红唇之间。
肖跃为她把茶杯添满,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继续打仗。”
“只要有人相信圣天,那么他们体内的扶生碎片就更利于吸收。你需要信徒心甘情愿地去死,而战争往往是最好的办法。”
诏言小口小口地饮着,淡然的目光似乎第一次落在肖跃身上。
肖跃笑了笑,又道:“你对规则的理解越来越深刻,能吃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何况,现在去死是最稳妥的选择,因为你害怕信仰的根基已被动摇。”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主宰之石应该与圣天大治有更加深刻的联系。那位胡达神官倒向司马南复,你担心青州一役后,会有更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主宰之石应该是某种基础,如果越来越多的人不信圣天,那么它会不会衰弱?如果所谓的圣天教分崩离析,那么这块与世界密不可分的石头,会不会变成无用的废物?”
“它是你辛苦得来的,你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不知道过了多久,诏言的声音终于响起。
她放下茶杯,只说了一句话:“我不允许的,是一个虚弱的自己。”
肖跃,明白其的意思。
诏言是厄生的造物,无数年来被后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亲自参与缘灭转生大阵,便是为了在阵成后厄生的片刻虚弱之时,将其杀死。
可厄生,修复了阵法唯一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