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肃然。
肖跃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神官们却非常清楚。秦三站在离方才不远的地方,清俊的面容愈发狰狞扭曲。
圣殿鸣钟,是为警告。
陛下不曾亲自露面,却以钟声警告旁人不得靠近。但肖跃显然被排除在外,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他离圣殿越来越近。
洁白的建筑倒映在眼眸深处,成为两个极小的点。
近乡情怯这种形容或许并不合适,毕竟,肖跃和诏言不曾有太多直接接触。但是,诏言的翼灵是他的妻子。而对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也是在他的身旁度过的。
就算再沉静冷酷,肖跃也不禁感到一丝惘然。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恢弘殿堂,深深地吸了口气。
然后,其大步走了过去。
大门无声无息地开启,又无声无息地关闭。
外界的一切被隔绝在外,但自有明媚天光顺着七彩的玻璃窗倾泻而入。墙壁上画着各式各样栩栩如生的圣像,它们沉默地注视着肖跃,幽深的眼眸中满是时光的意味。
圣殿里,没有任何守卫。
几名宫装侍女好奇地打量着少年,而肖跃也认出了甜饼摊前的姑娘。他本来想对对方笑笑,却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并不是现在的模样。
另外一名侍女上前,把他带往了偏殿。
空空的王座在七彩的光线下愈发神圣,但肖跃却很难想象诏言坐在上面的情景。其跟着侍女,来到了另一处要小许多的殿堂。
诏言,坐在那张大理石桌的尽头。
肖跃看着她,觉得其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可或许是在圣殿中待得久了,诏言的神情异常冰冷,看着愈发像是神国花园中永恒不腐的雕像
他想了想,便拉了一张椅子,在桌子的这一头坐下。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安静到近乎冷寂的氛围里,肖跃率先开口。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用最直接的方式说道:“圣天神国和北疆,不应该开战。”
“而你,也不应该主导这场战争。”
“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当务之急,是梵天即将苏醒。在杀死他的同时,我们也必须要想办法保存这个世界。”
“……”
诏言,站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而是负着手走到窗边。玻璃看似七彩,可仍旧能够让人看清真实的外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除了北疆,除了那个没有信仰的地方,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只要其一声令下,就会有很多人愿意在所谓的圣战中死去。
可这个年轻人说,他想保存世界。
诏言的眼眸很明亮,仿佛蕴含着无尽星辉。可此时此刻,或许是由于情绪不佳,其瞳孔中的星辰正逐一毁灭。
她的眼眸,变得很幽深。
而她的声音,就像是深渊底层呼啸的寒风。
“关于和谈一事,碧波山上发生的一切已清楚地表明了我的态度。”
诏言转过身来,缓缓说道:“除非北疆愿意信奉圣天、主动献祭,否则,我不会考虑和你们共同对抗梵天。”
“……”
有些事,终究是眼见为实。
大师兄和二师兄曾经推断过诏言转生的原因,可直到与其相对而坐,肖跃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这种深入骨髓的改变。但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对这个冰雕似的人儿动之以情
首先,他和她本就没有太多的情。
其次,肖跃并不擅长这样的事。
没有根深蒂固的爱情,却有可以预见的共同利益。战争的损耗与伤害毕竟太大,就算进行着战备,也不妨碍坐下来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