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甜饼被摆在青花磁盘上。
侍女连忙取来镶金的象牙白餐具,但诏言却示意不用。她径直将刚烤好的甜饼拿了起来,并且尝试性地咬了一口。
清甜的香气,登时弥漫。
诏言的神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浓密的长睫却轻轻颤动。甜饼的酥皮落在了流金般的黑裙上,看着就像是几片薄薄的雪。
那名侍女,正要前来服侍。
但她的动作,却骤然一僵。
其赫然看到,伟大的陛下并没有像往常般变得更加冷漠。相反,她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饼。侍女很确定,陛下每一次都极为标准地咀嚼了三十二下,而且,其的神情异常认真,看着竟有些像正在小心翼翼啃骨头的幼兽
这个比喻,简直大逆不道。
然而,这就是侍女最真实的感受。她的眼睛越睁越圆,瞧着那些混合着玫瑰花瓣儿的馅料稳定地消失在的双唇之间。
下一刻,诏言抬起头来,恢复了漠然的目光落在了侍女的身上
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但侍女,却明白了诏言的意思。
一道谕令从圣殿中传出,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山脚下的院子。那种心神影响已然消失,回忆起厨师阿大先前颐指气使的模样,陈金轮愈发不痛快,正要去找肖跃的麻烦
紧接着,他看到了传旨的神官。
而在其恭敬跪倒、听完谕令的内容后,陈金轮便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像道闪电般冲进了厨房。
肖跃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其的面前摆着馅料和两个洁白的面团。他拿起其中一个,慢悠悠地将馅儿包了进去,说道:“我就知道,她吃了一个,肯定还想再吃。”
“但甜食这种东西,吃多了对消化无益。就算她是伟大的圣天,最多也只能再吃两个。”
没有人敢窥伺圣殿,但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两块鲜花饼和一壶清茶被摆在诏言的桌上时,这个消息也以相当快的速度传扬开来
“你们知道吗?有一个乡下小子,竟然做出了陛下想要的东西。”
“据说,那个小子胆大妄为,竟敢从陛下的御花园中摘花!”
“是啊,你说奇怪不奇怪?大家都觉得陛下想吃红豆饼,但那小子却敢用玫瑰入料,做什么鲜花饼出来。”
纷纷议论之中,执事、神官与高阶骑兵们位列于神道两侧。他们真得很想看看,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方,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不久之前,伟大的陛下宣其面圣,似乎要有所赏赐。明媚的阳光洒落,把油腻的黑发照得更亮。大师兄和莫小安一起想出的易容术何其高超,肖跃依旧是厨师阿大的模样。
其看着长长的神道和神道两侧的人群,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就像是林先生曾经明言的那样,孤身一人闯入神国无疑是件危险至极的事情。
在极短的时间内,肖跃把计划再次梳理了一遍。
然后,他开始攀登。
草鞋落在洁白的大理石上,发出极轻微的声响。执事神官们的神色登时变得异常冷厉按照面圣的规矩,这个年轻人必须跪行而上,以屈膝的姿势越过一节又一节的阶梯。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斥责,便觉得心神有些恍惚。
而那个年轻人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极快。数息之间,肖跃已走过了小半的路,他的视线没有在峰顶停留太久,转而落在了神道的一侧。
花树在阳光下轻摆,看着很是美丽。
可肖跃却在树林深处感受到了两道穿行的气息,它们似有若无,却又带着某种熟悉却危险的意味。
肖跃,蹙了蹙眉。
蓦地,面前落下了一道阴影。
这与气息无关,因为阴影来自于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肖跃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石阶上那个一身华服的年轻人。
此人挡住了路和阳光,自然会有阴影落下。
“我要去见陛下,麻烦你让让,”肖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