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焰这两天变得有些奇怪,这是这座本丸里稍微和她熟悉一点,甚至是说过两句话的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非常奇怪。 之前她总是和鲶尾骨喰形影不离,三个人是走到哪都是在一起的,这种场景在本丸可以说是非常常见了,可是最近就不太对了,大家总是能够看见将焰独自活动,身边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消失不见,都有些不习惯了,而且,将焰的身边似乎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那风吹来就会扬起的白色布单与不小心露出了一点的金灿灿的头发来说,是山姥切国广无疑。 山姥切国广是什么时候和将焰走得那么近了的? 没人知道。 如果说只有这些也便罢了,还可以理解为将焰和双子之间闹了些小矛盾,但是将焰对待大家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时冷时热的样子让大家有一种本丸里其实有两个将焰的错觉,一个是乖巧的跟在鲶尾骨喰的身后,会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与他们打招呼的,另一个是对谁都是态度冷淡疏离的可以的,简直像是部分付丧神见过的人格分裂。 为此,一期一振身边的弟弟们齐聚一堂,一起专门来讨论是不是双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惹了将焰生气。 “怎么可能啊!”鲶尾一听他们开口,便干脆的摇摇头,“我和兄弟对阿焰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惹她生气?” “是的。”骨喰点点头,应了一句。 “那么,嫂嫂为什么会……”乱止了声,看着双子有些黯然的样子,原本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反正大家都是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药研撑着下巴,“鲶尾哥,骨喰哥,你们知不知道嫂嫂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什么时候? 鲶尾的眼神更加黯淡,原本高高翘起来的呆毛也随了主人的心情蔫下去。 “有一天晚上,阿焰偷偷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有点变化,当时我和兄弟察觉到了,等着阿焰说出来,但是阿焰一直没有说,反而是经常性的发呆,直到有一天晚上,阿焰拿走了我身上的一样东西,然后就昏睡到了天亮,在那之后,就……” “嫂嫂拿了什么?”药研突然问道。 “是我之前遇上的暗堕将焰,她死了之后留下的,我拿了回来。”鲶尾想到当时的场景,叹了口气,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睁大了眼。 “遇上……那个笨蛋……告诉他……我……喜……”未尽之言不用想就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告白,随后回去便遇上了疯了一样的山姥切,那天明明和山姥切不熟,但是动作怎么看都是亲昵的阿焰。 他想要竭力保持冷静,但是声音里避免不了的出现了颤抖。 “药研,你说……一个人的记忆,可能保存下来吗?” 被问到这种问题,药研沉思良久,“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三日月应该会知道吧?” 鲶尾和骨喰一下子站起来,不顾弟弟们诧异的眼神,拔腿就跑向了三日月四现在住的地方。 说明了来意,三日月四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表情严肃起来,认真的想了许久,最后点点头,“应该是可以的,听闻过这种事。那个人渴求不死,便想出了一个办法,把自己的记忆凝结成一个珠子,等待有人不小心触碰了它,死去的人的记忆便投射到了第二个人的身上,意志力稍微不坚定的人,就会被那段记忆所迷惑,将自己带入那段记忆,以为自己是那段记忆的主人,这样之后,死去的人相当于复活过来,可惜那个原先的人,就约等于死去了呢。” 听着三日月四的解释,鲶尾和骨喰的脸色变得煞白,将焰这两天怪异的行为,该不会…… 她现在是谁? 将焰坐在秋千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她现在简直都不知道她应该是谁,多出来的记忆总是会自我代入,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到底哪段记忆是多余的,哪段记忆才是原先的。 只是,这些都是要在一个前提下才能有时间思考的问题。 她要不要……背负起属于她的使命呢? 如果她最终选择了初九,那么不管她是谁,她的结局都是死亡,那么……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呢? 毫无疑问,她不想死,不管是因为什么,因为谁。但是她不死,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初九要死……她舍得吗? 不舍得。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将桑看起来很是烦恼呢。” 带有磁性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将焰看过去,是三日月宗近,从胸前的标志来看,是不久前才见过的一号。 “三日月一大人。”她从秋千上站起来,恭敬地叫了一声,对于这个敢把暗堕付丧神收容进来的人,就算大家都一样,她也对他抱有敬意。 三日月一走近,站到了她的身边,眉眼间含着一一点笑意,“将桑如果有事的话,不必客气,说出来也无妨。” 说出来? 将焰摇摇头,“大人看错了,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点小问题罢了。” “是吗”三日月笑了笑,对将焰这种一眼就能戳破的谎言不置可否,他的眼神又转到了将焰身边的秋千,提到了另一个话题:”这个秋千……在审神者之后,很久没人用了。” “……为什么?” “将桑应该可以看出来,这里曾是大家玩乐的地方。” “是的。” “这种地方,本应该是带来愉悦的。但是在真相暴露之后,和审神者有着快乐的回忆的地方全部成了痛苦,这个地方,谁还愿意来呢?新来的大家又对这里没什么兴趣,久而久之,来这里的,也只有我这个念旧的老爷爷了吧。” 将焰一愣,才理解过来这个地方似乎是三日月一的地盘,于是赶忙道歉。 “很抱歉,不小心走到了这里……我这就走。”说着,她就往后退了几步。 看她这种慌张歉疚样子,三日月一抬起宽大的袖子掩住唇角,轻笑了两声,“将桑不必如此,看见这个秋千再次被使用,老头子也是无比感慨的……真的,很久都也没见到这秋千在动过了。” 三日月看着那秋千,眼神中多了几分忧郁,“这……是当年我亲手做的秋千,当时姬君非常喜欢在这里坐着,身后总会有着孩子们在争着抢着帮忙推秋千,姬君甚至还开玩笑说过着这么开心的日子,就算被神隐,也是无所谓的。” 人类的一时动情之言,怎么能够相信呢。将焰看着那秋千,仿佛看见了当时风信与短刀们嬉笑玩闹的样子,可是后来…… “怪只怪我们哪怕做了千百年的刀,也始终参不破人心,如果早知道姬君只把这一切当做游戏的话,之后的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三日月暗叹了口气,不论何时会想起那场景,保持了千年的平和心态都无法不起波澜。 女人崩溃一样的看着开心的说着“这样大家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的人,疯狂的寻找狐之助,那些都只是徒劳,这座本丸,除了她与他们之外,再无其他。 “区区一个游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尖叫着道出了从此的噩梦,“你们不应该是游戏数据吗!怎么可能会有能力做到这样!”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离开,离开!狐之助!狐之助!” 尖叫痛苦全是徒劳,以往的温情全部化为了泡影,最后只剩下了接受不了现实而疯掉的她,与同样接受不了真相而暗堕的大家。 三日月看向二楼的方向,唇畔的微笑渐渐冷淡下去,回忆起往昔而难得出现的真实情绪再次被掩埋下去。 “胆敢有欺骗神的勇气,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被神隐的女人沾染上了神气,便有了不老不死的能力,她会随着神一同活到付丧神消失的那一天。 不过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呢? 没有人知道。 将焰看着三日月一,没有打断他的回忆,这种事情,会时时刻刻发生在被拘束在这个游戏里的人身上,同样都是受害者,没有谁同情谁这一说。 那么,她现在有一个机会结束这一切,她会怎么选择呢? 将焰也随着看向了二楼。 在告别了三日月之后,将焰便自然而然的走向了房间。 但在真正的碰到了门之后,她的身体僵住。 她找双子做什么,她不是应该找山姥切吗? 山姥切……她正要转身离开,门却突然被打开,将焰被拽进了里面。 一双手从背后拦腰抱住她,被局限在一个怀抱中,眼角瞥见的银色发丝证实了这个人的身份。 “骨喰,放开我。” 她冷静地说道,想要挣扎开来。 骨喰没有动作,只是安安静静的抱着她,半晌,才问了一句,“你恢复记忆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将焰诧异的睁大了双眼,但也没有否认,干脆点了头,“是的。”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箍地更紧了,耳旁传来了骨喰压抑的声音,“我喜欢你,阿焰。” 将焰愣住,挣扎的动作也停止了,和骨喰相处的记忆一点一点的闪过,她的眼神变的茫然,可是又想到了初九,她的神情又变了变,身体微微颤抖着,回答道:“对不起,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