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云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牵着下楼。
“欸,你们大晚上去哪儿啊?”崔钰问。
两人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崔桓像只狐狸一样眯起眼,摸摸下巴:“嘶,该不会是要私奔吧……”
崔钰斜他:“……”
我的哥,人家是光明正大的夫妻,私奔什么啊私奔,最近话本又看多了吧你。
大周朝未实行宵禁,此刻有些店铺还未打烊,街道上零零散散走过几个人,梁十七循着记忆七弯八拐地带杨鸿云直奔当铺。
当铺大门开敞着一半,杂役正踩在梯子上点门口挂着的灯笼,里面老板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呼噜打得富有节奏。
梁十七走上前,屈指在桌面敲了敲:“王掌柜,起来做生意了。”
“做什么生意,关门了不做了……”王富有含糊不清的嘟囔,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梁十七跟杨鸿云对视一眼,弯下腰声音提高了几分:“王胖子!”
“啧。”天上掉金元宝的美梦被扰,王富有不耐烦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抬头,猝不及防怼上了一张肉嘟嘟的脸,吓得他身子直往后仰,“哎呦,我的娘亲诶!”
待看清楚来人后,王富有捂着胸口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有点窒息:“梁十七你怎么又来了?!”
这姑奶奶不是嫁出去了吗,怎么又回镇上了?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不过这小伙子长得还蛮俊,比二小姐的姑爷还俊。
不怪王富有不认识杨鸿云,梁十七嫁出去的时候他没在场,梁老爷出门做生意,府里由姚秀慧一手把控,任何有关梁十七的消息都不会被传入府内,久而久之,梁家就再也没有人提起梁十七三个字,仿佛梁府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大小姐。
梁十七在石门镇出尽风头,但底下人不敢乱传乱打听,更传不到王富有的耳朵里,故而,他以为眼前的梁十七依旧是那个嚣张跋扈的粗鲁女子,看她的眼神带着点瑟缩。
他实在是怕了这位姑奶奶。
以前的梁十七行事比山匪强盗还蛮不讲理,仗着当铺背后的老板是他爹,拿来一根破木簪子非要当五两,不给钱就砸东西。
那些账本上的窟窿,可都是用他的月影填补上的。
王富有一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和飞走的银子,心脏就抽抽的疼。
他搓着双手,笑得比哭还难看,嗓音颤抖着问:“大,大小姐,这次您又想典当什么?”
可别再是那些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值钱的破烂货了!
杨鸿云看她,也想知道梁十七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梁十七手指抵着下巴,恶趣味地欣赏了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过足瘾后才拍拍肩膀:“行了,别一副看到鬼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我这次来不是来当东西的,而是想赎回去年我当的那块玉佩。”
“去年……”王富有陷入回忆。
去年梁十七什么东西都往当铺里面丢,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梁十七说的是哪一块。
梁十七不得不提醒他,用手比划:“就那块中间掺杂着黑色的白玉,成色不是很好的那块。”
“啊!”王富有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可是……
他眼神飘忽,不敢看梁十七,满脸尴尬:“大小姐对不住,那块玉佩被二小姐取走了。”
梁十七翘起的嘴角逐渐下撇,她越过桌子一把揪住王富有的衣襟,压抑着怒气:“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富有额头直冒汗,哆哆嗦嗦道:“就、就宾鸿楼开张前一天,夫人带二小姐来当铺盘账,二小姐见那块玉喜欢便直接拿走了。”
梁十七揪住衣襟的手指紧了紧,咬牙切齿道:“如果我没记错,那块玉佩是活当,我说过半年后来赎,有没有这回事?嗯?”
“是、是……但夫人的话小的不敢不听啊。”真是要了命了。
王富有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梁十七深色瞳眸里映出王富有惶恐的模样,她闭了闭眼,松开手:“罢了。”
既然玉佩在梁秋和手上,她就算把王富有打死,也只是徒劳。
王富有脱力般地摔回椅子上,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听到梁十七离开之前不轻不淡地说了句:“我来过的事,不许跟任何一个讲,尤其是梁府里的人。”
“是,是,小的明白。”王富有捏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滴个乖乖,梁十七的气势怎么变得如此骇人,比老爷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