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不管是什么都得一切从简,三个人的葬礼自然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刚刚加入团队没有多久,结果就这样死去了。
“来来去去一批批,但是人数总也就这么几个。”队短少见的有些感伤的神色,叹了口气,对着燃烧的火堆拜了拜,然后离开了。
“如果是死了,还需要分钱吗?”沐恩走在枯条的身边,问道。
“要啊,只要是参与了战斗,就要进行分钱,这是规矩。除此之外工会还会向他们的家人支付一笔抚恤金。”
“那如果没有家人呢?”
“没有家人那当然就没有办法了。总不可能找个人把钱给他们送到英灵殿去。”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的绰号都听起来很奇怪?”
听到这句话,壮的跟座山似的的瘦子走过来说道:“这个我跟你讲!因为原来他这个人在自己的队伍里总是拖后腿,然后他们的队长就叫他队短,然后天天被这么嘲笑,他不就也要报复别人嘛?现在自己当了队长,肯定要让别人也不舒服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叫真名?”
“叫真名怎么恶心他们呢?那多没意思。我跟你说啊,所谓的朋友就是要时时刻刻的关心。当知道他们过得不好的时候,那就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候了。”
“……”沐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好像自己最好的朋友迦尔纳就是这样的人。
“那他原来的小队呢?如果是因为太弱被赶了出来,应该没有办法作为队长的吧?”
“他没换队伍,只不过原来队伍里的人都死了而已。不过我是除他之外来的最早的,所以知道他叫队短,逃是逃不了的。”
“你们都幸存了下来?”
“不,那次只有他一个幸存了下来,毕竟爸爸都爱傻儿子,那些前辈拼了性命保他出来。我是因为生病了,那次行动没有参加。也幸亏了如此啊,要不然就被他逃过去了。”
“听起来是件很沉重的事,你不会为他们难过吗?”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总不能每次说都哭哭啼啼的吧?人困在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瘦子看着沐恩,笑了笑。
“话说回来,”枯条打断道,“你为什么不上学了?现在应该正是要开学的时候吧。”
“因为……很多事情,我决定休学两年。”
“为了什么?寻宝?”
“也算是吧,我想要寻找答案。能让我为止奋斗的答案。”
枯条点了点头,但是表情上看不出他对于沐恩的回答有什么感想。
在夜宿的时候,队短站在篝火中间没错就是中间,他直接在那团篝火里哈哈大笑,看起来就是个没正形的傻子。
“为大家介绍下我们的新朋友,特别入队的……嗯,让我想想,就叫你跳蚤吧。”
沐恩愣了愣,感觉自己很难接受这个外号。
“换一个。”
“诶!对了,就是这个感觉,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听到沐恩拒绝,队短哈哈大笑,然后所有人都开始笑了起来。
“可是我也不像跳蚤啊?”沐恩拉起自己的金发,感觉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头狮子。
“怎么不像,有时候别人都发现不了你,但是咬起人来还挺疼的!”队短表示这事没得商量。
沐恩叹了口气,问现在退队还来的及吗、
“退队要一千金币,否则不行。”
沐恩掏出了十个水晶圆盘。
“我靠……这么有钱你还来当探险者?”当水晶圆盘明晃晃的照过了每个人的眼睛后,大家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戏子,你可以找他睡觉,说不定能早点还清你老爸的那个赌债。”瘦子看了两眼,觉得再看可能就要起杀人越货的心思了,所幸闭上眼睛。
戏子愣愣的看了眼瘦子,感觉好像要杀了他似的。
不过大家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显然这样口无遮拦揭人伤疤的事情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我是开玩笑的,你还是收起来吧。不过如果你愿意冲工,我可以特别准许你自己想个外号。”队短那哈喇子都要从嘴里流出来了,看的其他的人一脸嫌弃。
“这就是钞能力吗?”小白脸笑了起来,似乎有点羡慕。
“充公?那就是一个人一个?”沐恩点了点人头,故意没有把队短算进去,然后一个人抛了一个水晶圆盘。
“诶诶?我不是人啊?”队短看到没有粉给自己,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篝火,非要装什么人?”瘦子收了钱那肯定就要帮沐恩说话啊,这会便大声嚷嚷了起来。
“确实。”其他人纷纷应和。
“你们这帮见钱眼开的王八蛋!”
“那也比你好,我们至少是前面的眼睛看,你是后面的眼睛开。”那个代号为恋人的男人说道。
恋人有两个,一男一女,沐恩之前还特意问了为什么,枯条说他们其实是兄妹,并且关系其实很差。为了恶心他们,特地一个叫恋人一个叫恋人,前一个是男的,后面那个是女的。
“真是恶劣的生活环境。”
“兄弟,你想取什么名字?”瘦子,在手指尖灵活的转动那枚水晶圆盘,很难想象这样粗糙手持巨盾的手居然可以这么灵活。
“叫……西索吧。”
“嚯,月神的名字,但你的回路好像是雷啊。”显然西索的名字在他死了几百年之后还是如雷贯耳。
“嗯。”沐恩没有解释原因。
“不行,这名字太正经了,叫月勾吧。”队短不希望自己的队伍出现一个如此正面的代号。这简直是对他队长权威的挑衅。
“勾月。”沐恩讨价还价。
“勉强可以,但是要给个水晶圆盘。”
沐恩出手非常阔绰。
“出手这么阔绰,当初还要为我们分钱的那点小事斤斤计较?”女恋人看向沐恩。
“出手阔绰是出手阔绰,但总不能因为我有钱就不赚钱了吧?出门在外,讲究的是个公平,公平才能交朋友。”沐恩笑道。
女恋人哼笑了下,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什么,不过沐恩并不在意,他对于别人的评价从来都不很上心。
“你的样子变化不小,”枯条给了沐恩一根龙的肋排肉,对他说道,“我记得你在学院大比的时候长得很可爱,看起来像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不像个真正的战士。我时候我还说你不会走的很远。没想到最后拿到了第四名,而且那个时候你的精神看起来很差。”
“嗯……那个时候因为一次探险误入了秘境,灵魂出了些问题。”沐恩说着,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那个仿佛是诅咒般的祝福,突然有了些想要退队的想法。
“怎么了,表情怎么一下变了?他不是故意的。”小白脸笑了起来,他的脸真的很白,肯定比沐恩更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哦不是,只是我那时候被诅咒了,说冒险会很危险,我的朋友们已接近因为这件事遇到过很多次基本上没有办法解决的困境了。我突然想到是不是要退出队伍,免得连累你们。”
“诅咒?我们可不信那个东西。这么多年了,谁身上还没几个诅咒啊。”瘦子嗤笑了一声,他从来不相信这个玩意。
“但是我中的诅咒是圣人留下来的。”沐恩挠了挠必自。
其他人突然沉默了下来。
大家都纷纷的向沐恩投来惊愕的目光。
“遇到这东西你都能活着出来?那看来圣人的诅咒也不怎样。”枯条笑了笑,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情况,然后他拍了拍了沐恩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
沐恩看着他,有些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解释,但是其实这种东西没有办法解释,除非他决定把自己的身份抖落出来。
而且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的灵魂就会被震出躯壳。
现在他的灵魂因为经历过更多的折磨,所以变得比那个时候坚韧很多,而且因为那个奇怪秘法的修复,他的这个被硬生生抻拉起来的初生之魂也变得更加坚韧,当初的缝魂狄亚勋是用这个灵位作为外衣,然后包裹他原本破损的灵魂,类似于一个保护套。
而此时他的两个灵魂已经基本融合,但是总归还是出现过重大床上的,所以也不可能好的那么明白,他还需要很多年的岁月才能将自己的魂魄修复如初,不过好在这样的灵魂已经完全足够让他突破无碍了。
“咱们还是不要聊这个话题了,毕竟谁没有自己的小秘密呢。”队短感觉如果再让他们凉下去,场上的氛围会变得越来越奇怪,便出声扯了两句蛋,然后将话题引到了别的方向,“我们已经解决掉了这个龙王,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是继续往前上还是回去休整一下,顺便把这条龙给卖掉。”
“那肯定还是继续往前,要不然这么来来回回的跑可太折磨人了。”肄业生说道。
戏子和其他的女性都点了点头,但是男人们似乎都更想要回去休整。
“你们的冒险精神不太行啊。”沐恩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便出声调侃道。
怎料想听到这句话,那些男人们都开始笑了起来:“雏儿发言,你这种想法可是非常危险的。”
“嗯?”沐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们就是想去快活下罢了。”女恋人翻了个白眼,似乎很看不起这群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要说得这么死,我可不是。”枯条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
“的确,你不是。你是想去购物。挣那点钱容易吗?冒险了这么多年你是一点积蓄都没有,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个娘们。”土墩嘴里那可也是毒得很。
“没见过骂人连着自己一起骂的。”枯条嗤笑了一下,没有继续搭理她的意思,而是转过头来说:“这些人都不知道越多的装备就越有可能活下来的道理,所以到时候如果他们把自己玩死,你一定要记得逃跑。”
“这个……如果这次的冒险只是为了下次的冒险,那你冒险的意义在哪里呢?”沐恩不是很明白枯条的想法。
“冒险当然就是为了冒险,冒险不是手段,它本身就是意义。”
“你就是因为这个离开了高塔的吗?”
“我本来就已经毕业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继续呆在那里。而且我很讨厌读书,我的天赋我也知道宗师和圣人都是很难企及的高度,不如把有限的人生花费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上。”
“太酷了……”沐恩听了枯条的话若有所思,觉得似乎自己就是缺少这样的一个原动力,但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能将某个东西就这样轻易的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如果是理性驱动人们选择和相信的东西,其实并不能做为一个人真正的渴望,因为他的感性常常会怀疑自己,就算是没有遇到挫折也会如此的怀疑。
就像昨天的时候,沐恩出手击碎了龙王的逆鳞,这几乎是直接导致了龙王死亡的原因。但是看着龙王倒下,吐出最后一口龙息,沐恩并没有因为这场绝大多数的人血之刃都会歌颂和梦寐以求的事情而感到激动。
或许有哪些一些,但是绝对不会让他真的兴奋,并且把这样的事情作为自己的荣誉徽章。
生活和看的那些读物都不断的在趋势着他做每件事的时候都问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这样真的值得吗?
可意义是个很主观的东西,他却想要用客观去寻找真相,那种永痕的追求。所以陷入了思维的死循环。
但是好在他的那些死扣现在因为所经历的事情,被具象为了一个特定的事件,简单的抽象为了一个只有两三个选项的选择题。
他觉得每种选择都有自己的道理,却不知道自己觉得什么最适合自己。
这也是他决定休学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希望自己可以在生活中寻找到生命的答案。
“别听他瞎说!”瘦子嗤笑道,“他是因为作奸犯科,所以没有办法,只能隐姓埋名来了这里。”
“作奸犯科?”沐恩似乎有些惊奇,毕竟在高塔里最重要的教育其实并不是什么学科教育,而是爱国教育。帝国必须要保证高塔中的思想导向不会出现分裂,必须全部不条件的相信帝国或者说是帝室。
“我杀了个狗官,因为他强抢民女,我看不下去,便把那厮剁了。”枯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却没有丝毫波动,看上去这件事与他毫无瓜葛一般。
“那民女是他的远房表妹,他可没有这么高尚。”
“既然是远房表妹,还不值得说我是高尚的人?”
“当然算不上,最多算是个没有脑子的傻缺,连点证据都不留,搞得自己申诉都没有地方喊冤去,这不是傻子是什么?”瘦子的确是除了队短之外来的最早的,感觉每个人的底细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让沐恩咂舌。
枯条的表情向来比较淡定,所以被人揭了短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用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对方之后便不再言语了。
“你别看他现在这么淡泊名利的样子,赶来的那会真的是开不得半句玩笑,天天就是喊打喊杀,后来发现打不过也杀不过,这才老实了起来。”
“哦?那我觉得你下次战斗之后就没有机会说这种话了。”看来枯条有点忍不了了。
“诶诶诶?这叫什么话?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生气了?生气了我道歉啊!枯条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开您的玩笑,对不起!下次还敢”
“叫爸爸。”
“叫爸爸?士可杀不可辱你知不知道啊!”
“叫不叫?”
“爸爸我错了。”
这样激烈的攻防战看的沐恩是打呼过瘾,自从他离开迦尔纳和阿兰的身边之后,已经没有再听过如此精彩的相声了。
“看什么叫本事?解决。”瘦子叫完爸爸之后还极度不要脸向周围的人炫耀,瞎子用手闪了闪自己的身前叫他找个时间刷刷牙,要不然把嘴里的那口臭牙全敲掉也行。
“确实。”瞎子的话受到了其他人的全员认可。
“队伍的死亡率会不会很高啊?”沐恩最新入队,每个人的脾气还摸不太透,所以也不好意思跟着这瞎起哄,便令其话头的问道。
“是的,就连这种我们一开始觉得应该不会死人的任务最后都死了三个,每次新人入队都有不少,挑挑拣拣之后入队几个,然后几场战斗下来能留下来一两个就算不错的了。”枯条还是保持着高塔学生比较乐于助人的传统,很耐心的和沐恩解释各种情况,“除了队短、我,瘦子、土墩、肄业生还有小白脸,剩下的人都是这次出发前不就才组进来的,可能就比你早上几个月,简单的集训熟悉了一下之后就带出来了。本来我们也有十几个,但是前年的一个大情况让我们直接折损过半,他们都是真正的好手,但是还是死了。之后我们就解散了,直到现在才被重新召集回来。”
“你要是对我们也有这么热心的话,那三个人说不定就不用死了。”女恋人看着枯条,阴阳怪气道。
“如果你们也有他这么强,那么我也会尽量的来照顾照顾好让你的生存率提高些的。可你们本来就就是消耗品,经过淘汰学习能力出众些的才有资格留下来。你为什么觉得能免费从我这里得到知识?凭你那个级别的猎魔人执照吗?别开玩笑了。”枯条哪怕是说这样很伤人的话,语调中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所以听起来其实更加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