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虽然觉得对方的话有些刺耳,但是他的攻坚能力的确不够出众。
转身前往悬崖边东倒西歪的马车时,阿兰把门打开了。他的身上全是鲜血,大口喘着粗气,看来是在里面经历了一场恶战。
眠湖家的少爷将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皇亲贵胄拖出来,看着打算前来支援自己的亚伯啧啧的说道:“好家伙,全员内鬼。她也是惨的不行。”
“这你都能救出来?太厉害了。”亚伯接过吉尔公主,探了探鼻息然后又感知了一下她的魔力流动。还好,虽然比较微弱但是还算稳健,属于正常的水平。
“我这预言全开才勉强护住他,也就幸亏是我,换个人来估计她现在都已经魂归英灵殿了。”
“应该不会是战死的,去不了英灵殿。”亚伯哈哈一笑。
“行了,咱们现在去帮另外两个吧,他们是不是还没出来。”
“没错。”
“公主交给你了。啧,我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少贫嘴两句肯定能成为我最好的兄弟。”
沐恩回头看过去,那个大概有七米多米高的水浪还有十几秒就要向自己袭击而来了。吉尔伽美什一个人牵制住了剩下的普通刺客,宝剑已经在负荷斩杀了两名魔导师之后崩碎。
他相信他们几个都有比较大的把握可以在浪涛中保全自己,但是对方也可以。并且拥有水属性的魔法回路,他应该可以非常安稳的渡过这次袭击。
当下沐恩的目标已经不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恶心货色了,人类竟然可以豢养水属性的亚龙种,这是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能逆流瀑布与河流的水龙绝对不是沐恩等人原来还是裁决者的时候杀过的那种小东西可以比拟的。
如果他们早点把这个东西放出来,直接用以袭击他们,估计沐恩等人早就团灭了。
至少有魔导师实力的龙,感觉现在的迦尔纳用万物贯穿都未必能扎通透。
龙是天眷之属,生命力十分的顽强,虽然因为性情被分成了所谓的“恶龙、邪龙”和“圣龙”两种,但这只是地上的生灵从对自己是否有帮助的功利角度出发评判的。
就算是血脉淡化的亚龙种,也是非常强大的魔兽,从品阶上来说要比绝大多数的魔兽位阶要高。
所以它们的从属都没有绝对的弱点,除非斩落头颅之类诶的巨大创伤。如果只是贯通过新内脏,它们强大的心肌甚至可以把微小的创口自行填满,让想要杀死他们的人陷入绝望。
而且龙的心脏之类重要的部分和精灵之类的生物排列方式并不相似,它们内脏周围的鳞片会格外的坚实,让人望而生畏。
其中所谓的逆鳞,就是在心脏之上。
沐恩冲向瀑布,亚伯已经用石墙将那些负责辅助战斗的人给遮蔽了起来,并且在上面释放了些比较浅薄的加护,至少不让他们突然被那个水属性的魔导师给隔墙击杀掉。
但是除了恩奇都、流岚和那个叫吉尔的公主之外,剩下的人都站还站在水中。
天境骑士会为了自己的荣誉死战不休,他们也的确践行了自己的诺言。现在除了那名天境的队长之外,场面上再没有站着的天境骑士了。他们本来就是只有十几个人,出于数量上的绝对下风,所以就只能被这样蚕食殆尽。
在他们全部阵亡之后,场面上其实还有十个左右的刺客,并且远方的庞然大物也在逐渐从瀑布攀爬而上。
而那位队长,已经将不适合小股作战的重甲脱下,仍然与对方厮杀在一起,外表光鲜的铠甲之下是粗麻的衣服。现在已经逐渐的在魔力的冲击中变成了布片。
可是他身上的每一条新伤,都仿佛要吸走敌人的魂魄。
如果是打过群架的人或许会明白,以一敌多虽然在各色的文艺作品中显得特别稀松寻常,但是常人的体力并不能支持战胜多个敌人,就连一个都已经非常吃力了。
所以,或许这位英勇的骑士被周围的那些蝼蚁般的恶臭之人杀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天境骑士,是守护天境的骑士啊。他们没有退路,他们总是冲锋在最前面。他们的身后就是自己效忠的王与自己殷切热爱着的人民。
“我杀了四个了!让我看看谁想成为第五个!”他咆哮,紧接着开始狂笑起来,因为周围的宵小都不敢靠近,只能靠着水元素的低级魔法给自己挠挠痒。
我已舍了铠甲!有舍了重盾!来跟我好好的厮杀一场吧!不管谁先被杀死,都在冥河之上多等片刻。省的老子费力追上你们,再杀你们一次!
迦尔纳看着沐恩冲向那巨浪,心中不由的为他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朋友想要干什么,也知道这样的危险性,不过想要杀死那个存在之外好像除了这样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沐恩手中凝聚出雷电,长剑中的魔力被激发,苍雷之咬带着类似于万物贯穿的强大贯通效果竟然将那巨浪斩成两半,但报应来得也很快,沐恩直接被自己电的午饭都给吐出来。
他现在没有调整状态的时间,所以即便是因为触电而膝盖塌软想要跪下,他还是爆吼了一声,强迫自己的肌肉重新法力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在水浪没有重合之前走过了其中。
水浪也可以成为障眼法,虽然我知道你可以用水汽来探知我们的位置,但我可是沐恩。
他回过头,将宝剑插在河床的鹅卵石上,松开手的时候,剑柄旁边幽幽的魔法符文已经在闪烁着代表时空的光。
与此同时,龙现身了。它的怒吼直冲云霄,竟将那个已经快要十米高的水浪给完全震碎,向四方散去,又在空中凝结成了可以爆炸的冰晶。
车厢之中,阿兰不顾礼仪的强行解开了门上的魔法密匙这贵族用的马车基本上都是帝国一家生产的,密匙也差不多都一样。
门被踢开,发现这些人都已经被摔的七荤八素,这时候他心里反而有点琢磨不定了。
“不应该啊?刚刚那边那几个好得很。”虽然他这么想,但是只要不干扰自己救王子就没有什么关系,开着预言也不害怕他们会突然暴起伤人。就这样一路闯进了内室。
“殿下?殿下!”他看到纳布身体以某种四仰八叉且极不雅观的姿态躺在桌子边上,而且腿还耷拉在桌面。
看来也是摔得不轻。
不过好在纳布皇子是个修习精神魔法的人,精神力的储量和强度都相当的不错,所以还没有完全晕过去,而是迷迷糊糊好像喝醉了那样。
“你……是谁……”他或许是没有看清来者。
“我是来救你的啊!你说我是谁?”
“小、小心……”说完,纳布好像有些失去意识了,反正已经没有太多的话说,只有因为疼痛而不断换气的吐息。
“小心?”阿兰回过头,感觉好像并没有什么歹人二五仔,所以也没有多管,背起纳布就开始往回跑。
帝国的车辆中都是自己的人,被蒙在鼓里的那种。否则他们说不定会找个机会自己溜掉。每个在帝国的宫闱里待过两年的人都知道安努七世是什么德行,如果他明白的告诉了自己这一趟王子和公主都会死,那么那个人应该也明白自己没有办法活着回来了。
帝王要养望的嘛,这么阴险的事情想想可以,说都不行,更何况是做呢?知道的人肯定必须要送到地府去的。
所以车子里的人其实和两位侍奉的主子一样,都毫不知情。纳布所说的小心另有所指,比如……
“我靠!”阿兰一面骂着一面张开火焰屏障在身前熊熊燃烧。但是火焰这种元素其实是种概念,是为“燃烧”。所以其实是没有实体的,如果没能在这个过程中融化袭击过来的冰碴,那么阿兰还是会受到伤害。
“吉尔伽美什!”阿兰情急之下直接在尚是清醒的皇子面前喊出了吉尔的名字。
但是吉尔也没有管那么多,看到他挨揍的凄惨样子,也就顺手给了他一个岩石屏障。
“您在着好好呆着!”外面全是爆炸的声音,所以现在的通讯基本靠吼。
他这边总体结束的已经算顺利的异乎寻常了,但是另外那边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虽然帝国的马车里除了那几个来自密修者的大魔导师之外剩下的都没有内鬼,但是毕竟马车还是从山崖中掉落了下来的,里面的情况其实非常复杂。
有柜子倒塌下来,将一个侍女砸的不知死活。这还不是最为危险的情况,亚伯还看到了一个尖锐的物体直接扎穿了某个侍者的脖子。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相信,显然是已经断气了。
亚伯看到这个场景突然感觉有些心烦与慌乱,没有管许多仍在哀嚎的人,不断的向深处探索。
现在的新型马车为了避免魔法回路破碎之后整车的人一起陪葬,所以在花了重金请塔瓦西斯指导设计之后变成了“拆分式”的结构,每个房间都有单独的回路。就算某个区域的回路坏掉了,也可以待在自己的房间中,不会出现大问题,而且也有从自己的房间直接出去的方法,不过因为是保险措施,所以比较麻烦。
所以或许不开门以前,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还是正常的或者已经是一片虚无。
到达公主的门前,亚伯深呼吸了几下,轻轻的把手搁在了上面。温和的魔力从掌心开始蔓延出去,但是过了几秒之后就开始轻微的颤动。
亚伯咽了口口水,鬓角的汗滴开始凝聚流淌。
里面很可能非常危险。
但我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我仅有的机会。
啪,房门被打开,亚伯能感知到房间中的回路已经出现了些许的破损。
公主殿下并不见踪影,亚伯不敢释放魔力,现在周围的回路已经不能在承受任何的刺激了。
“公主殿下!”亚伯在房间了叫喊,但是没有获得任何的回应。
这时候他看到了房间中一个倒塌的书柜边上流出了些许的血迹,那边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叠在一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跳,奔跑过去疯狂的开始翻找,希望不会出现最坏的结果。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回路上破损的裂缝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亚伯的汗水也开始一点点的滴落下来。
我找到你了。
从空气中残存的魔力运动轨迹来看,伊南娜公主似乎使用风障形成了一道保护障,但是在坠落到地面的那个巨大冲击的瞬间,她摔到了。
在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魔法师们往往很难将自己的魔法控制稳定,所以风障回流,将那些本来隔绝在她身边的东西反而吸了过来。最终把自己砸晕了过去。
听起来有些滑稽,亚伯心想如果自己是这样死了的话,搞不好能被其他人一直嘲笑到他们成圣。
已经找到了人,亚伯就尝试将她抱出来,但是这个时候后却又发现她的腿被压在了书架之下,而且看上去有些变形了。
亚伯感受着周围不断增幅的空间裂痕,看着眼前的情况,再次换了口气,选择走过去,将书架搬开。
“唉,可能这就是命吧。”他这样想到。
他这样难过道。
自己还是从来没有变过。从小到大。
周围的场景发出了鸡蛋壳破碎的声音,但是亚伯再没有任何动容,他将公主抱在怀中。坊间传闻,这怀抱的形式诨号就叫:“公主抱”。因为传说中,屠龙的用着总会这样将公主从龙巢中救出,过上美好幸福的结局。
可我是个战士,我注定没有好的结局。好在能在这个时候拥抱你,至少让我有了可以牢记的片段。
哪个童话故事,不是在美好的瞬间戛然而止的呢?
“我来救你回家了,公主殿下。”他轻声的说道。
然后他屈膝,开始冲刺,面前的路程他早已牢牢记住,此时此刻他没有望向别处,始终温柔的凝望着那张在自己心中代表“美”这个词汇极限模样的面庞。
深情的凝望着。
周围的环境开始崩碎,但是最后的应力还在死死支撑着这方小天地。
他出不去了。
但是她却未必。
亚伯停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其甩出门去。这样或许会添新伤,留下个不太美丽的疤痕,但是至能活下去。
黑暗开始出现,虚无逐渐将现实吞没。
亚伯因为用太大,所以整个身体都在前倾,即将倒下,他顺着自己丢过公主的方向望去,却望到了一个向自己靠拢着的手臂。
“我他妈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阿兰爆吼一声,手臂都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大力而脱臼,但就是这样,他将亚伯从死神的书中拽了出来。
亚伯飞出门外,正好摔到了公主的身边,恰如其分的能够感知到她的体温与柔软。
回头看去,空间仍然在飞速的消逝,但是消逝的方向是从尽头趋向房门处,速度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快。
“塔瓦西斯大人,果然是天纵奇才啊。”亚伯坐起身,只感觉汗流浃背。过了十几秒才回过神,他突然听到了阿兰开始逐渐发出的呻吟。
“你怎么了!”他赶紧爬起来凑到阿诺德的身边问道。
“先别管这个,回答我的问题。”他明明已经疼得不要不要的了,但似乎关注点仍然不在自己的身上。
“你他妈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亚伯都激动的开始说脏话,说明他确实也已经肾上腺素飚到极限了。
“那就好……快快,我的手臂脱臼了,快帮我接上。”
咔的一声脆响,阿兰感觉自己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幸好没有刚刚那么疼了。
经过稍微的发泄之后,亚伯也冷静了下来,他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就这么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回想几秒之前的一眼万年,突然觉得后怕不已。
阿兰甩了甩手臂,站起来说道:“行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听到这话亚伯嗯的疑问了一下,看向阿兰解释道:“不不,我没有亲她!”
“那你可真够怂的,爷看不起你。”
“……难道说你亲了纳布殿下?”
“啊?!我又不喜欢他!”
最后还是亚伯将公主抱起来到了马车之外,升起石壁将她保护起来。
虽然在里面已经经历了生死时速,但是外面的战斗也还远没有到白热化的阶段。
迦尔纳将魔力灌入长枪,将那些细碎的冰碴纷纷弹开。而沐恩那个时候离水浪太近,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炸了个七荤八素。现在正飘在水面上不知死活,周围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沐恩好像晕过去了!迦尔纳!”吉尔仍然有余力调度全场,但是他现在担心的是迦尔纳不会沐恩的那种空间魔法,他又不清楚两个人奇怪的默契,所以现在只能看迦尔纳自己了。
那条水龙此刻已经爬到了河流的尽头,看起来不算特别的巨大,但是也绝对不小。和显出真型长达十余米的洪巴巴与其体型差不太多。
但是二者的力量差距还是太过强大,洪巴巴是森林的守护神,而天之公牛则是神威的代表。洪巴巴在森林中的时候力量会有增幅,这里并不是它的主场。虽然天之公牛理论上并不会因为任何场地的限制而被限制,但是记载着传说的石板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撑着它们两个会给后世带来无限恐惧的怪兽战胜眼前的敌人。
“阿兰,借剑。”吉尔从金光满溢的神座上坠落,向阿诺德伸出了手。
阿诺德也没有想的太多,将自己的配件就这样递给了他。
“你行吗?”他问迦尔纳,但是迦尔纳没有回话,似乎并不想跟这个没有担当的人交流。
吉尔看到对方在战场上还在和自己赌气,哼笑了一下,应该是在嘲讽对方的幼稚,然后对亚伯说道:“我负责牵制住那个人,剩下的杂鱼就交给你们了。”
“你注意安全。”亚伯点了点头,等到他走了之后又对迦尔纳说道:“迦尔纳,你在战场上还跟人赌气?这么看不起对手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太讨厌了。”
“成熟点,沐恩已经晕过去了,你能启动他给你留下的符文吗?”
“开玩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迦尔纳回过头来,嘿嘿一笑。
亚伯眨眨眼,看向平时和他脑回路比较趋同的阿兰问道:“他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不会画但是会造作?”
“俺也不知道啊……”
很难想象,现在的战场之上居然还有人能闲的唠起嗑来,看来对于这些天才们来说世界上的问题只有两种:解决不了的和一下子就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