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刚叫人家走结果这边就找上门来了,不过还好,沐恩的运气没有那么坏,酒馆上的房间中埃弗拉还没有着急离开。
“怎么了?”看着沐恩并不太自然的表情,他自然也能猜得出是闹了点问题。
“在你离开之前,我有个活想给你。”
“哦?乐意效劳。”
“你去帮我调查一队裁决者的下落。”
听到裁决者这个名字,埃弗拉的脸色变换了一下。
“大人,裁决者是不可知之人,打探下落是重罪。”
“你不必担心,是我的队友,本来和我在一起执行任务,但是我今天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没有通知我。”
说是话,这样的话任谁来说可信度都不算太高,但是如果是从沐恩嘴里说出来的话倒还有点可信度。
“可是这样的组织也不是我这等小角色能追踪的,或许您可以去问问培拉大人。”虽然沐恩已经告诉了埃弗拉自己师兄的真名,但他还是乐于称呼安舍尔为培拉,或许因为那是安舍尔救他命的时候所用的名字吧。
“你来跟他联系吧,我这边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也不能做太出格的举动。”
“到时候找到了他们呢?”
“找到了他们……就回来告诉我吧,藏在从麋鹿的肚子终于隐藏在第十三节脊椎的位置上放上书信。”
“还真是……很细致呢。”
沐恩拍了拍这个自己同龄人却看起来比自己成熟了许多的男子,转身离开。
街道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总没停下来过,沐恩突然想到了西蒙曾经弹过的记秋日之神中就有这样的唱段,这样想着,他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乐器店中。
没弹过乐器,也分辨不出那种音色才是好的,便装作总是不满意的样子,然后拿到了店家犹豫了许久才取出来的里拉琴,小小的很有趣。
之后又买了些乐谱,打算自己回去练习,只是发现上面记载的记秋日之神和自己听到的不一样,至于唱段反正也是自己随便来就好,倒没有那么多所谓。
不知道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印象还是怎么得,总觉得这个和西蒙弹得虽然很像不像当时自己也认不出来,但是就是没有西蒙弹的那样流畅优美。
沐恩是个天才,天才到几乎所有的东西医学就会,沐恩这一年以来都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在这个书籍匮乏的地方培养了些自己的艺术创造力,学会了画画、音乐甚至还有雕塑。
虽然他觉得雕塑可能是他学过最简单的东西了,在高塔的时候有些法阵学的学长就会用法阵来雕刻成人像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可能会稍微有些抽象,但是竟然能做到实用与艺术的结合。
他早先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过很多的艺术概论,审美水平一直都不差,只不过想要将那些驳杂的概念付诸到自己手上的作品时,好像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偶尔会感觉有些后悔,因为这方面的内容好像在阿瓦隆的时候学习才是最合时宜的。
那里简直就是自己第二个家,但是令人唏嘘的是,如果无灾无病的情况下,哪怕等到自己老死的时候,精灵王都才刚刚步入暮年而已。
怪不得精灵们都深居简出,极少走出森林结交外界的朋友,他们那清澈的心灵如何能承受得住如此之多的离别呢?
他在弹着琴,想到这件事情,情绪便不自觉的哀落了下来,手中的里拉琴也就跟着带出忧伤的味道。
“怎么突然弹得这么伤感?”辛奈做到自己的身边,她又长高了些,身体抽条似的,眉目被时光篆刻的更加隽永了。
“想到了些事情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沐恩轻轻的按住琴弦,对她说道。
“接着弹吧,挺好听的。”
“我为你弹一首牧羊人的黄昏吧,我新学的,觉得很好听。”
“你才把这把琴拿回来三天,就已经能学会那么难的曲子了?”辛奈看上去有些好奇。
“我觉得还挺简单的。”
“我有点相信你是新塔院的第一了。”辛奈笑靥如花。
“你在我去年雕刻七级法阵的时候就该相信了。”沐恩不客气的说道。
辛奈假装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但是你知道牧羊人的黄昏是因为什么而作的吗?”
沐恩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更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装傻。
“我不知道,之前很少了解这类的东西。”
辛奈挑了挑眉毛,看上去有些俏皮但又好像有些失望。
“你先弹,之后我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我再决定要不要弹。上次你说回来之后会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样没事就跑出去,结果回来之后就不说了,到现在也不告诉我。”
“你还好意思提那次的事情!”辛奈打了几下沐恩,命令他赶紧弹。
沐恩无奈的笑了笑,开始撩动琴声……也撩动心弦。
那略带伤感的旋律再次从琴弦中飘散开来,那个仿佛要永生永世等待着心上人的牧羊少年仿佛来到了面前的这片田野。
而沐恩悄悄的修改了最后一段的旋律。
“你没有按照琴谱上弹。”辛奈听了出来,转过头对他说道。
沐恩也转头看着她,心里盘算着是该说自己觉得曲调太悲伤所以修改了还是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知道这个旋律的故事。
最后,想着川流不息的时光,自己再不勇敢点或许真的没有办法带走这个少女。
不论如何,应该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因为我觉得牧羊少年最后应该等到了那个少女,而不是只能日复一日的竖在残阳的辉光中。”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弹给你听。”
沐恩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说出这样的情话了,感情居然可以这样克制又炙热。
他看着辛奈的眼睛,似乎中间有流星划过。
辛奈沉默了一下,旋即低下头没有说话,但是似乎嘴角挂上了几分带着倔强的笑意。
你才不会先表现出喜欢我?
那这一局我甘愿认输。
“榆木脑袋。”辛奈站起来,手背在后面,贝齿朱唇,看上去青春活力。
沐恩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自己,明明从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说出过自己的想法了,这半年来明里暗里也没少表示过。
比如说画一个激活形式为心形的花火法阵。
不过很多情况媚眼抛给瞎子看就是了。
“你马上就要走了吧?”辛奈问道。
沐恩虽然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不过也很坦诚的承认了。
辛奈眨了眨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如果让你留下来陪我,你愿意吗?”
“我愿意……但我不止为自己而活。”沐恩欲言又止,只是有些话真的说不出口。
“别人比我还重要?”辛奈歪了歪头,她还是个对爱情抱有极大不切实际幻想的少女呢。
但是沐恩是个对所有事情都太认真人,所以他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感觉有些难以抉择。
少女们想看到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原来还要想啊?”辛奈不高兴了。
“我……”沐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自己父母的事情。
现在再说起这个故事,沐恩已经不会哭了,但是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对于那些模糊不清的谎言还是会让他感到愤怒。
辛奈听完沐恩的叙述,睫间的神色低垂了下来,手轻轻的搭在沐恩的后颈上抚慰着他。
但是沐恩却因为这个动作下意识的震颤了一下,那个位置正好是他第一回路的位置,每个回路的节点都是魔法师身上敏感的部位,这个地方如果被强行的用大力极大,自身的回路会因为自我保护措施自行开始扩张,这种情况在低级魔法师阶段很容易被人窥见回路全貌然后被引爆回路。
沐恩转过头看向辛奈,辛奈手赶紧抬了起来露出歉然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辛奈的手中并没有夹带魔力,所以沐恩感受到的刺激不算太大更多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所以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辛奈坐到沐恩的身边,拿过了那把里拉琴,随意的拨弄两下,不成旋律,只不过因为弹琴的人所以让这声音都显得悦耳了不少。
“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辛奈似乎是想要宽慰沐恩,但是也确实没怎么安慰过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跟我走,你愿意吗?”沐恩将她的问题反过来抛掷给对方,他想知道辛奈的想法。
“我……她不会同意的。”辛奈想了想,显得有些伤心。
沐恩知道她说的是克瑞斯,便对她说道:“没关系,我们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她都不管你。”
辛奈看着沐恩,樱粉色的发流落下来,美的不似人间可得之物,如梦似幻若晚天云霞。
“你一直想知道的那个事,我告诉你吧。”
“什么?”沐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来她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女。”辛奈出乎意料的好不避讳的直接跟沐恩坦明了。
“啊?那你为什么……这很危险。”
辛奈笑得很美,但是也很伤感。“她对我其实挺好的,但是我还是很讨厌她和……那个男人,但是你知道的吧你和你的家里人分开那么久了,知道他们出了事情都还是很伤心,我也是的。我很小就被告知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因为会有很大的危险。”
“那你……”
“因为我觉得要是我足够不听话,她就不会喜欢我了,而且好像确实是那样的,之前她还会把我抓回来关禁闭,现在就不会了,似乎已经放弃我了。”
“为什么要让别人讨厌你呢?”
“这样的话如果我被抓住了,她也可以心安理得的不去救我。然后我想如果我死了,她或许就不会这么举步维艰了吧而且就算我是作为卡佩家族的私生女而被杀死,至少也能堂堂正正的以自己本就携带的身份在阳光之下活一次。”辛奈说了很多,而且好像越说越委屈,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了。
沐恩不知道该怎样评价她的行为,因为他其实还挺想说辛奈的这种行为本身也会给克瑞斯带来更多的压力,不过这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只能轻轻的搂住她,尽可能的保持在不失礼的情况下尽量的做些亲密的举动。
“其实她是觉得自己亏欠着你的,所以才没有去干涉你的生活吧,你不要去埋怨她。”沐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想起来曾经精灵王和裁决王对自己说的不要怪你的老师,或许他们是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解塔瓦西斯的时间要比自己多得多。
或许在自己看来不近人情、不重视自己、冷漠无情的塔主大人,已经对自己付出了比对别人都要多的心血了吧。
只是可以理解,却又还是无法认同罢了。
果然每个人都是期待自己被重视的,谁也一样,包括此刻正被自己捧在掌心的少女。
然后沐恩又突然发觉,自己虽然说这很喜欢辛奈,但是为她做过的事情其实也真的很少,甚至在自己的心里,她或许也只是价值可以被衡量的一个事物。
这样不对。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也会变成和老师一样的人,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那是我最不想成为的人。
这样想着,沐恩将辛奈抱得更紧了些,再顾不得什么繁文缛节。
我喜欢你,没什么可低调的。
克瑞斯站在明媚的窗台前,这个年逾三百依然风姿绝美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姑娘和一个男孩亲密的坐在了一起,心里的感情其实有些复杂。
为人父母者,心心念念不过那未尝其中滋味的人儿啊。
“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离开,让你在阳光下过自己所有想过的生活。”沐恩对辛奈许誓道。
“书里的那些臭男人似乎经常夸口这样的话。”辛奈突然笑了出来,眼睛红红的但是唇角带着笑意,让人煞是心疼。
“我与他们不同。”
“哪里不同?”
“我是新塔院第一。”说完,沐恩也笑了,似乎这个不应该被称之为荣誉的东西这些时间以来一直被他挂在嘴边,真不是什么好事,仿佛自己没有别的可以称赞的东西一样。
比如二十岁以下年龄组的魔药、法阵双冠军啦之类的,其实自己也拿过不少呢。
“你天天就拿这个说事。”辛奈佯嗔道。
“没办法,其他的荣誉都没这个这么有代表性。”优秀的人底气总那样足。
“你真的能……”
“当然可以,相信我。”沐恩目光灼灼的看着辛奈,贴近她的耳朵轻声的说道:“我的身上还有很多的秘密和故事,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咬耳朵啊,克瑞斯无奈的笑了笑,曾经自己和他也是这样的亲密,但是最终却没能走到一起。
这不是你我的错误,是这个破败到令人作呕的所谓祖宗遗训的错。
我依然爱你,哪怕那晚之后我们再未见过。
我依然爱你,哪怕你绝情的话回响到时至今日。
我无意编排些无奈悲伤的故事,只是简简单单的记录下了些生活的本来面目就已经如此不堪了。
谁也都应该为此感到遗憾罢。
之后沐恩就启动了“绑票”计划,埃弗拉已经离开,只带走了两三个最得力的干将,他凭借经验和能力在这里拉拢起来的那些队伍在他留下的金银发不起工资之前肯定都还会发挥效用,这些就都留给了沐恩。
“做完这单,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他对你们是否有什么安排?”沐恩来到深水巷的酒馆中,埃弗拉没有带走所有的亲信,为的就是下面不至于出太大的乱子。
“大人说,我们做完就可以去某个地方找他会和,至于是什么地方恕小人就不能说了。”
“嗐,没事,你们能做好工作就行。”
“您要我们怎么配合?”
“这个给你们,找几个水平过得去的,隔五百米画一个。”沐恩抛给对方十几张设计图,大同小异,不过每张上面都有便好,为了防止这些粗人画错。
画错是要出大问题的,亚特兰蒂斯对于空间法阵的监测非常之严格,沐恩基本上是卡着上限设计的,再远点好像对于高等魔法师来说还是一闪身的事情,但是就已经可以被大阵监测到了。
“大人……您这个,是空间法阵吧?”那个埃弗拉的亲信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做这种事情是要掉脑袋的。
“难度是有点高了。”沐恩喝了杯眼前的茶,苦有点甜,肯定是放了其他的香果之类的东西,这帮人还真是没有品味。
虽然五百米以内的魔法传送门的确很难被检测到,但这是有个前提的,就是它不会被提前的发现。
概念似乎有点绕,但是八方镇塔和各地的法阵构建起的脉络不是吃素的,它们本身就会自己定期共振,能够发现包括没有护城法阵覆盖的所有帝国疆域下的魔力反应,并且在塔瓦西斯的设计下,它们还具有名为“臆想补完”的能力,就是说,哪怕这个时空法阵,画了一大半没有继续画了,但是被大阵监测到的时候它们会按照某种逻辑对所有未完成的法阵进行功能预估,如果发现可能是个时空法阵,高塔的法师五分钟就到。
对于七级魔力爆炸他们的反应都不会这么迅速,可以想象高塔、帝国对于空间魔法的压制程度到底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