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寒醒来时,已是午后。 蛊毒发作时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力,躺在床上打不起精神来。 祁铭逸说,房屋四周有很多蛇,没有他们三人带着,她不能乱走。 前几日,她乖乖的待在房内,或同祁铭逸一道出去骑马。 季雨寒起身来,走出房间,下了台阶。 院子里偶有一条蛇游来游去,她像是魔怔了,也不害怕那蛇,迎着走上去。 果然,原本在台阶周围游走的蛇慌忙散开,远远的避开她。 之前在啸风山庄,杀手也曾放蛇来吓她,可那蛇十分怕她,节节后退。 当时两人都以为是寒沁玉的缘故,并未多想。 而如今,寒沁玉在那晚吵架时,季雨寒已经还给了风靖寒。 她很傻,是不是?! 原来,蛇怕她并非因为那块玉,而是因为她的蛊毒。 蛊毒发作起来时疼痛难忍,若不是祁铭逸喂了血给她,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会因为撑不住而捡起一旁的匕首自尽。 她不知蛊毒什么时候会再发作,也明白不可能一直依靠祁铭逸的血,等待她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白姑娘秋铭见她起身来,呆呆的在院子里站着,便走上去:“季姑娘可要用餐?刚熬了软腻的白粥。” 季雨寒点点头,默默的吃了整整两碗米粥。 “祁铭逸呢?”她问。 “主子出去了,三日后回来。”秋铭答。 也是,他从来都是常常外出,不分白天昼夜。 她本打算找他问问清楚,自己的蛊毒到底是何情况。偏偏祁铭逸不在,这股闷涌的情绪塞在心里无法宣泄。 她看秋铭忙前忙后的模样,便站起身来:“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秋铭赶紧摇摇头,季雨寒这幅脸色苍白的模样,分明是未恢复过来,哪敢让她做事? 季雨寒回了房,坐到椅上发呆。她将风靖寒送她的匕首拿在手里反复看,抽出刀身看一会又重新插回去。 那日她下决心逃出来,风靖寒送她的所有东西都没带走,只带了这把匕首。 她不明白,人心,为何就变得这么快? 紫铭透过窗户,瞧见季雨寒侧坐在椅上,注视把玩着匕首,小声问秋铭道:“她该不会要寻短见吧?” 秋铭也不确定,只谨慎的说:“主子吩咐过要照看好她。” 季雨寒虽在出神,但还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只转过头来答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紫铭秋铭二人才散了去。 季雨寒怕自己闲着胡思乱想,索性提了一桶水去后院为晨凫搽洗。天热,晨凫欢喜极了,偶尔还会拿头蹭一蹭她。 果然如秋铭所说,接连三日,祁铭逸都没有出现过,好在季雨寒的腹痛也没有发作过。 第三日下午,季雨寒坐在房前的一块石头上,望着前方的树林,十分迷茫。 “在这里坐着干嘛?”背后传来祁铭逸的声音。话说间,他已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手自然的搭上她的脉:“这几日可有发作?” 季雨寒回过头,见他身着白衣,像是赶了远路,风尘仆仆的样子。 她摇摇头,无精打采的样子。 祁铭逸点点头:“这几月你可吃过什么药?“ “三个月前杨子炎说我湿寒入体,开了些调理的药,我吃了两个半月,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药,从啸风山庄出来后,便没有再吃。” 祁铭逸手捏住她手背:“你的身子冰凉沁人,应是中毒已久。” 季雨寒低着头:“我身子一贯如此,体质偏寒什么的。” 杀手看了看不远处,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时辰。他在一旁看了她半响,忽然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走了。” “去哪?”季雨寒不明所以。 他未回答,骑马带着她在树林里穿了一阵,来到树林里一处山洞停下。 两人下马来,走进山洞。 山洞里有些微黑,杀手掏出火石将墙上的灯座点燃,室内亮了起来。 季雨寒四处望望,洞内有间房,房门紧闭。山洞正厅,有一张石床,山洞靠石壁内侧,有一个小池子,约莫三米宽的直径。 “这是什么地方?”她奇怪的看看四周。 杀手顿了一下,半响才道。 “我幼时居住的地方。”脸色有些阴沉。 小时候,住的地方?!山洞?! 季雨寒只知他小时候是孤儿,直到前几年才被他爹接回闵府。 她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房门:“那里面是什么?” 他瞟了她一眼:“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很想知道啊! 该不会是他放人头的地方吧? 祁铭逸冷笑一声,指了指内侧那个池子,示意她过去。 季雨寒走过去,有些诧异。 池水清澈,隐隐可见冒着热气。 “这是温泉?”她转回头问他。 他点点头。 为何这里有个温泉?好奇怪。且水质清澈,并不像常年没换的水,仔细一嗅,还能闻到一股轻微的气味。 祁铭逸走过来:“此药用温泉可抑制你体内蛊毒发作,从今日起,连续七日,每日半个时辰。” “那…七日以后呢?”季雨寒有些忐忑,终是问了出来。 “尽快拿到解药。” “解药是什么?” “一言难尽。”祁铭逸转过身,许久才说道:“你先泡吧。”说罢往外走去。 此刻他双手抱胸,倚靠着山洞门侧,背对着她,勉强算是绅士。 “要脱衣服吗?”她问。 “随你。”他头也没回,似乎觉得不可理喻。 虽然她是现代人,可要脱光泡温泉有些别扭。 “如果待会你想光着回去也可以。”他幽幽的飘来一句。 额,他的意思是衣服弄湿了就没得穿了。 季雨寒轻手轻脚的脱着衣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转过身来。 “你不必紧张,你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看的。”也许是她盯着他的目光如芒刺在背,祁铭逸头也没回,鄙夷的说了一句。 …… 这人实在是过分。 季雨寒有些不满,望着他背影:“万一你饥不择食呢。” …… 祁铭逸大笑,瞬间没了方才的阴郁气氛:“你倒颇有自知之明。” 季雨寒扁扁嘴,她那是谦逊,他以为谁都像他那么自恋吗? “我若真想对你做点什么,你又能如何?”未待她开口,他又冒出一句。 懒得理他,她迅速脱光衣服,下了水。 水温合适,约莫四十度,季雨寒只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十分舒服。 她满足的唔了一声,转过头去,他依然背对着自己。 “你住的地方还有温泉,真幸福。” 祁铭逸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方才问他解药的事,他转开话题,是不是表示解药很难取得? 会不会像武侠小说里面说的,解药生长于极端环境,或是由危险的动物把守,或是很贵。 季雨寒的好心情转眼消失殆尽,微不可及的叹了口气。 “大师哥?!”慕容惜大力推开寒轩楼的门,走了进去,风靖寒并不在。 这几日风靖寒忙着寻找季雨寒,庄里上下紧张的气氛连慕容惜也察觉到了。她想找风靖寒问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 下个月,本是风靖寒原定与季雨寒成亲的日子,一早,慕容惜收到了慕容清风的飞鸽传书。 慕容大侠外出潇洒游历时总算记起了自己大徒弟与季雨寒的婚事,特意写了飞鸽传书来询问成亲的日子,好提前准备贺礼。 所以慕容惜便来找风靖寒了。 未看到风靖寒人影,慕容惜不甘心,又去了寒清苑。 “大师哥呢?”慕容惜踏入寒清苑问道。 “表小姐,庄主不在。”一个丫头上前来回答道。 慕容惜瞟到不远处悠闲自在的林紫烟,此时她正由一个丫头搀扶着在院里散步。庄里其他人不清楚林紫烟的来历,慕容惜却是知道的。 她哪里是大师哥历经艰辛找回来的有婚约的女子,她明明以前就在咸阳,寻着机会勾搭上了大师哥。 慕容惜内心哼一声,现在寒姐姐不知去向,她倒悠闲得意的很。 她伸手至一旁的假山上捏起一块黄豆大的小石头,打算捉弄林紫烟一番。 “表小姐。”身后传来一个女声,雪珊已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冷静的提醒道。 哼,大师哥将那人照顾的那么好。 爹爹说过,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不要也罢。 想到这里,慕容惜转身出了寒清苑,给慕容清风回了信。 大意是大师哥移情别恋,寒姐姐愤而出走之类。 当晚,祁铭逸去探了探啸风山庄。 那人说季雨寒所中蛊毒需由两人的血引激发,解蛊需由二人孩子之血作引。 从季雨寒的血样来看,蛊毒已种下约一年,但被激发应不足两月。 蛊毒种下约一年,与季雨寒初来啸风山庄的时间吻合。 风靖寒此人极守规矩,自制力也很强,即便情不自禁与季雨寒、林紫烟有了肌肤之亲,也断不会让其在成亲前有孕。 蛊毒被激发不到两月,而林紫烟却在这时刻恰到好处的怀孕。 祁铭逸合理怀疑,解蛊的关键是林紫烟腹中的孩子。 所以蛊毒虽是风靖寒种下,但他在此过程中爱上了季雨寒,想尽力引出蛊毒…… 那人说,解蛊毒的方法有两种。 第一种稳妥些的方法是以血引两人的孩子之血作引。 第二种方法,多年前曾有一人成功过,只是对身子有些损害,若无选择,或可一试。 秋铭紫铭皆是他的下属。 黑姑娘紫铭武艺高强,取人首级易如反掌。 秋铭虽武学造诣一般,但优点是性子沉静,不如紫铭那么冲动,且精通易容,善于伪装,明日让她处理掉林紫烟房里的一个丫头,易容成丫头的样子探探讯息。 第二日下午,季雨寒多带了一套里衣,用于泡温泉的时候专用,温泉对蛊毒似乎真有抑制作用,这两日泡了温泉,她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暖和许多。 祁铭逸将她送到目的地后便离开了,说一个时辰后来接她,可一个时辰过去,他还没有出现。 季雨寒从温泉中起身,穿好衣服,坐在石凳上无聊的等他。 她眼光不经意的瞟到那扇紧闭的门。 奇怪,里面到底有什么? 神神秘秘的,祁铭逸还一副不愿提起的样子。 她拿起墙上的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门虽是紧闭却没有上锁,只在外侧用锁链套住。 季雨寒拿开锁链,极其好奇的慢慢推开门。 陈旧的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她将灯往里一照。 瞬间,全身血液凝固。 这是一个蛇窝。 准确的说,是一堆蛇窝。 她的面前有上百条蛇,有大有小,花花绿绿,各种颜色,盘旋在一起。 难道,这里是杀手养蛇的地方? 季雨寒只觉得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呼!”不知谁从背后吹了一口气,她手里的蜡烛灭掉。 山洞瞬间有些黑。 “啊!”季雨寒尖叫着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