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便有一位大娘来梅沁苑为季雨寒测量尺寸。 好端端的干嘛又要量尺寸,季雨寒好奇的看着大娘的一举一动,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季姑娘还不知道吗?量了尺寸,是要给你缝制嫁衣呢?”那大娘笑的无比暧昧。 “嫁衣?”她惊呼。 大娘勒着她腰,掐紧,嘴里啧啧道:“姑娘这腰身可真细。”腰身纤细,屁股却挺翘。 季雨寒不舒服的动了动,只听得大娘说道:“姑娘先别动,一会儿就好,风庄主吩咐了,这嫁衣可不能马虎!” 风靖寒让她来的? 量完尺寸,大娘问道:“姑娘是喜欢鸳鸯戏水还是凤凰交颈的盖头?” “随意。”季雨寒觉得无所谓。她记得靖雪出嫁前似乎自个绣了多件衣衫和帕子,她不会刺绣,只要不让她做就行。 秋分上前来笑嘻嘻的看着她,季雨寒睨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姑娘要出嫁了。”秋分抿嘴偷笑,她还记得几个月前季雨寒坚定的说过决不为妾的话。也记得那一晚她在风靖寒房里默默流泪的样子。 庄主几天前回庄时,庄里就传遍了,庄主要娶季雨寒为妻,婚事定在三个月后。 “等明儿你要出嫁了,我才要高兴呢?”季雨寒忍不住取笑她道。 秋分难得的一次竟然脸红了。 呃。 季雨寒严肃的站起身来:“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她对待丫环一项开明,但不允许背着她乱来,秋分不过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季雨寒自然要过问。 秋分摇摇头,慌忙去了一旁的桌边胡乱收拾着东西。 季雨寒脸色冷下来: “啸风山庄庄规严厉,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季雨寒知道大宋有正房丫环成为男主子通房的惯例,只以为秋分暗恋风靖寒。 “人家……也不知道他……!”秋分捏着衣袖,小声嘀咕道。 “他是谁?”这模样,男主角倒不像是风靖寒,而是其他人。 “萧大哥!”秋分脸已羞红,低着头道。 萧大哥? “萧峰??”季雨寒瞪直了眼。 秋分轻点了点头,脸已红成了番茄。 季雨寒记起灯谜会后,她在梅沁苑编故事诋毁风靖寒形象时,月儿曾经说过一句:“想不到庄主居然是这样的人,亏得萧大哥还对他这么忠心!” 她也提到了萧大哥。 月儿从前是靖雪苑里的丫头,季雨寒来后便在梅沁苑做事。季雨寒升做管事时配有立夏谷雨秋分白露四个丫环,月儿便又回了雪韵苑继续伺候靖雪,前一月靖雪出嫁,陪嫁的八个丫头中,月儿便是其中一个。 萧峰面貌普普通通,季雨寒连话也没和他说过一句,只知道她出庄时萧峰会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怎么如此普通的护卫,却让月儿和秋分都倾心呢。 难道他深藏不露,对撩妹别有一番研究? “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季雨寒继续问道。 “没有的事,只是偶尔遇上,他……会帮我搭个手提下水,我对他的情意,他并不知情。” “行吧,男女之事要守分寸,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季雨寒不想过多干涉,只把自己的亲身体会说给她,点到为止。 秋分点点头,又上前来道:“姑娘还需准备好多东西呢。”说着便一一列举了数样。 季雨寒诧异的看着她:“这些事你怎么这么清楚?” 秋分看着她偷笑:“庄主吩咐了,这些事你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便让我们记住了!” 风靖寒?!连这些事他也亲自着手? 她不敢置信,还以为这几日他忙着处理这半月堆积下来的工作呢。 古管家过几日也要离开了,她又得开始忙起来,还要抽出精力应付杨子馨。 似乎知道她与风靖寒即将成亲的事,杨子馨识趣的都没来烦她。 好吧,既然有这么多东西需要准备。趁着风靖寒宽松的政策和巨大的财政支持,季雨寒拿出了在现代的精力来逛街血拼。 慕容惜从小在峨眉长大,未见过真正的市集,甚至没用过女儿家的物品。她打算给慕容惜买首饰,选衣服,誓要让她从头到尾洗心革面。 天下第一锦 季雨寒头疼的看着面前的种种东西,朝秋分吐槽道:“为什么我要绣锦囊?”她的刺绣技术,风靖寒会戴吗?她绣的手绢他都不愿意用。 当然,她自己也不愿意用。 “算了,买回去你帮我绣。”季雨寒随意选了两块面料。 秋分:“……。”她家姑娘果然不拘小节。 季雨寒在堂间挑选布料,布庄大娘正为慕容惜量着尺寸,秋分和萧峰在布庄门外等着两人。 “小惜你放心,我的眼光包你满意!”季雨寒拍拍胸口,自信的说道。 “姑娘眼光的确不错,咱们天下第一锦做工样式也好,物超所值。”量尺寸的大娘也附和道。 几人正闲扯着,慕容惜悄悄凑到季雨寒耳边:“寒姐姐你看,那边那个姐姐真好看!” 季雨寒顺着她的眼光,哇,居然是林紫烟。此刻她正于一旁挑选着衣料,并未看见两人。 只见她指着一块水绿色的布对店主道:“老板,这块布我要了!” 老板一脸抱歉:“姑娘真不巧了,这块布刚被另一位姑娘买下了!”说罢指了指季雨寒。 季雨寒不想和她说话,林紫烟曾经戴着风靖寒送的出水莲心到她面前炫耀了一次。 见自己选的布被其他人买走,还是情敌,林紫烟目光看过来,愣了愣。 与她记忆中的模样似乎不一样,几个月前见她时,还是个在拍卖会跑前跑后的丫头模样,如今却觉得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跟着园里的前辈学习已有三月,初时她曾羞涩拘谨过,渐渐的也入了门。 只是,她已有快半年没见过风靖寒了。 学了又有何用。 林紫烟朝她微微施礼:“季姑娘。” 季雨寒回了个淡淡的笑,只轻轻扯了扯嘴角。 慕容惜在一旁拉着季雨寒的袖子,高兴的说道:“寒姐姐你们认识呀!她是谁?好美噢!” 紫烟微微低了头,似在为慕容惜的直言不好意思。 季雨寒无语,她就是不安逸林紫烟这么好看,比她好看,但慕容惜不知她二人的“恩怨”,兀自赞叹道。 她若告诉慕容惜林紫烟是伊香园之人,慕容惜肯定又会拉着她问伊红园是什么地方,她该怎么解释? 便只闷闷的说了一句:“她和你大师哥认识!” “咦?”慕容惜好奇的看着林紫烟,又悄悄地说:“寒姐姐,大师哥不是不和女子说话吗?” 季雨寒瞪了她一眼,小声地说:“我不是女子吗?而且,她还和风靖寒……”终是没有说完,停在了那里。 “紫烟姑娘,可要看一下其他的布料,这些可都是来自苏州最有名的织坊。”店家赶紧招呼道。 林紫烟微笑,点了点头,便去了一旁挑着布料。 季雨寒也不再纠结,转身拾起一条白色印花布,折成掌宽的带子,系到腰间比划着,一边问:“小惜,你看这条腰带怎么样?”言罢,细致的系到腰间。 慕容惜上前来,扯着腰间的腰带,点点头:“好看!” 她将腰带解下来,却不小心弄掉了腰间的寒沁玉,慕容惜捡起来,拿在手里瞧了一会儿,忽然大叫起来:“这是大师哥的玉吗?” 说话间,连林紫烟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二人。。 季雨寒从慕容惜手中拿过玉,小声斥了她一声:“小声点。”又将玉系回腰间。 慕容惜兴奋地扯住她袖子:“四嫂也有一块同样的玉,是四师哥的。大师哥定是要和你成亲才送玉给你的。” 季雨寒好笑的看着她,这种事,你知道就是了,没必要说出来嘛。 她将布递给老板:“老板娘,用这块布做两条腰带吧!” 只是抬起头来,正对上紫烟惊讶而又略带苍白的神情,她目光往下,落在季雨寒腰间的寒沁玉上,便再也没离开。 呃。 林紫烟心中如洪堤崩塌,似乎数年来坚持的信念都在倾刻间瓦解冰消。 她快速的转开头去,一匹布也未挑,快速的出了去。 季雨寒低着头,暗暗叹了口气,又与慕容惜去了白露推荐的一家首饰店,她说这家店位于城西,价格公道,样式精巧。 玉品阁是风家名下的产业,店里掌柜伙计都认识她,而她,想要订制一对……所以,没有去玉品阁。 “姑娘要订一副扳指?”掌柜诧异的问。 是的,季雨寒要订制一对扳指,她亲自绘的图案。 掌柜量了她的无名指大小,但她还得回去量量风靖寒的大小。 她的对戒需要一月后才能完工,因工艺讲究,首饰店收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定金五十两。 季雨寒没用风靖寒给的钱,而是用自己攒下来的私房钱,统共二百多两银子,花了一大半。 掌柜看着她手绘的图案有些诧异:“姑娘要两个扳指作甚?” 季雨寒轻笑一声:“当然是给两个人戴了!” 掌柜瞧见秋分手里的布料,恍然大悟,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好奇的问到:“姑娘既是要出嫁,为何没有穿耳?” “穿耳?” “女儿家出嫁前要做两件事:裹足和穿耳,正所谓‘临嫁穿耳,唔嫁唔提起’。” 她转回头看着秋分:“庄主有跟你说过我要穿耳吗?” 秋分摇摇头。 “想必是官人疼惜姑娘,舍不得你痛,可这穿耳确实是必要的!” 这掌柜是在怂恿她。 细细想来,她身边的女子都是有耳洞的,连秋分也是。平日间只戴着一根茶梗,待到七夕时,再戴上耳环出去。 她不爱首饰,风靖寒也从未要求过她。而且,因她没带耳环,耳朵也小巧敏感,私下里他爱亲她耳垂逗她。 女为悦己者容,若她戴了耳环,风靖寒会是什么表情呢? “好吧,穿就穿。”她下定决心。 掌柜说他们是百年老店,有独家秘方可以止疼,但前提是得买一套耳饰。 为防感染,她挑了一对精致银饰,泡在草药里消毒。 呃,季雨寒后悔了! 掌柜明明说不疼的,其实疼的要死!刚穿完一边,她便嚷嚷着痛死了,可无奈只能忍着疼穿完另一边。 耳朵红红的,摸上去就疼。伤口须得半月后才能换上耳环,目前只是穿着一根茶梗。 待她离开后,掌柜才悄悄入了内厅,内厅里已坐着一男子,见他过来低声问道:“可办妥了?” 掌柜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大人放心,新鲜的血液,已按吩咐加了药水。” 男子接过瓷瓶,并没打开瓶盖,只点了点头,递给他一袋银子:“你的报酬。” “大人要这女子的血液有何用?”掌柜很是好奇,为了取这一滴新鲜血液,他在为她穿耳时可费了大功夫。 男子没回答,只瞪了他一眼,掌柜便知趣的闭了嘴。 “可量了尺寸?”晚间,风靖寒过来了梅沁苑,随口问道。 她还未回答,秋分便说道:“孙大娘说明日再过来一次,为姑娘制头冠呢!” 风靖寒点点头,季雨寒上前去,拉过他手,又摊开自己的手,十指交叉,细细打量了一眼,嗯,风靖寒的无名指宽记住了,明儿去首饰店正好可以做扳指。 “怎么了?”风靖寒见她的动作。 季雨寒想给他个意外,便摇摇头不告诉他,但一旁的秋分已十分尽责的朝风靖寒汇报:“姑娘在首饰店订了两只扳指。” “秋分,我不带你出去了。”季雨寒无语的瞪她一眼。 “扳指?”还是一对,虽不明白含义,但她方才测量自己手指的举动,风靖寒已猜出其中一只应该是送给自己的。 “我花自己的银子订制的。” “哦?为何?”风靖寒挑眉。 “若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会开心吗?”季雨寒仰头笑。 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过既是她送的,他也会开心。 他注视她的目光一转,落到她通红的耳垂上,忽然伸手到她颈间,将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捋到耳后,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耳朵看。 “你穿耳了?”他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是何意思。 季雨寒本不想告诉他,晚间放下头发后特意遮住了耳朵,大约是她方才仰头看他时,耳朵不经意露了出来。 秋分在一旁补充说道:“首饰店的掌柜说,女子出嫁要穿耳才吉利,姑娘便穿了耳洞!” “我觉得好玩。”她轻轻挣脱他手,低下头,慢慢说道。 风靖寒目光沉黯,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耳垂许久,缓缓开口:“不怕痛吗?” “当然怕了,老板骗我说不痛的!”季雨寒郁闷的扁扁嘴。 周围的姑娘皆穿了耳,日常戴着小巧的耳环。她若穿了耳,想必是另一番的景象,灵动诱人。 她很怕痛,他便未让她穿耳,却不料今日……。 风靖寒动情的拉过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会痛,那你忍一忍好了。” 那晚在峨眉山温泉里季雨寒说过:靖雪的奶娘说圆房会痛,那我忍一忍好了。 此刻风靖寒这么说,分明是一语双关的意思。更可恶的是,这个双关语她居然听懂了。 即使她脸皮再厚,也被羞的脸颊通红。 季雨寒懊恼的推他:“你……过分,我不想忍,我不圆了。”她一时激动,想法也脱口而出。 她可没忘记,那晚旖旎香艳的场景。 季雨寒羞愤的想,风靖寒再怎么喜欢她,终究是个古代男子,接受的教育里自然是女子矜持一点更好。 所以那晚之后,她有好几天都不愿和他说话。风靖寒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如从前那般对她,甚至更亲密些。只是有时候凝视她的眼神,多了一抹炙热。 好不容易过了快十天,她没这么尴尬后,他倒又来提这事。 风靖寒倒没继续逗她,只细细问了些她舅舅的信息,说要帮忙寻找。 怎么这么执着? 季雨寒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事实,反正也找不到,她随意胡诌了个名应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