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传宗沉声道:“晚儿姐,这塑像跟我娘变成这般模样有关系?”
还没等沈晚儿说话,大丫就大笑起来。
她红着眼睛,恨恨道:“当然有关系,因为我把这塑像请回来,许的愿望就是摆脱娘啊。”
大丫撸起袖子,“我每天都用鲜血供奉这尊观音,日日夜夜在心中恳求,希望观音菩萨能听见我的心声,让我解脱。”
她的胳膊上都是一道一道的口子。
“大姐,晚儿姐刚说了,那不是观音菩萨,那是恶鬼。”沈传宗说。
“我管它是恶鬼还是菩萨,只要能实现我的心愿,我就会把它当成菩萨一样供奉。”大丫尖声反驳道。
沈传宗震惊不已,“大姐,这是咱们娘啊。”
大丫冷笑道:“娘?我倒希望她不是我娘,你每日被她捧在手心里,吃喝不愁,你当然把她当娘,可我和二丫呢?这么多年,从我懂事以来,我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每天一醒就要干活,片刻不能歇息,早饭和午饭就是一小块饼子,我和二丫饿的发昏,去山上挖野菜吃,直到天黑才能喝上一碗没几粒米的稀饭。”
二丫委屈的吸着鼻子,眼泪也流了下来。
“在沈家村时,娘说家里穷,我和二丫也挣不来银子,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可来了州府呢?我和二丫在绣坊上工,每个月有一两银子,我寻思着我都能赚钱了,她总会对我们好点吧?结果呢?”
大丫抹掉脸上的泪,“她把银子都要走,还说我和二丫中午在绣坊吃的饭好,晚上不用在家吃,早上就让我俩喝碗稀饭,我和二丫在绣坊吃饭,别人都笑话我和二丫是饿死鬼投胎,拼命的往肚子里塞。”
沈传宗眼中有些迷茫,“怎么是这样?娘不是这么说的……”
他看向二丫,求证道:“二姐,是真的吗?”
“是。”二丫委屈的哭了出来。
“我今年已经十六了,别人家的女儿在我这年纪都已经说了人家,可娘一点给我说亲的意思都没有,我一问她,她就骂我不安分,整天想男人。”大丫惨然道:“我不过是想借着成亲摆脱她罢了,若是可以,我甚至想卖身给人牙子,去别人府中当丫鬟,起码还能吃饱饭,穿上几件像样的衣裳。”
沈传宗跌坐在床边,他没想到两个至亲姐姐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
沈晚儿把观音塑像放到桌子上,“大丫姐,你是从何处请的这尊八臂观音?”
“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大丫坦然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刚来州府时,娘接了左邻右舍许多人家的脏衣服来洗,我和二丫整天在家里搓衣服,我想着这活计挣钱少还累,想出去找活,娘把我骂了一顿,我一气之下跑出了门。”
她望着虚弱的孙素萍,回忆着那日的事,“当时我怕被人看见我哭,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跑,不知怎么的到了个破旧的宅子里,我在那宅子里睡一夜,梦见了个小童子,他说只要我以血供奉这尊观音菩萨,菩萨就会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所以你就许了个摆脱大伯娘的愿望。”沈晚儿叹了口气,孙素萍死了,大丫可不就是解脱了么?
“那童子长相如何?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沈晚儿追问。
大丫蹲下,抱着胳膊说:“我记不得那童子的长相了,他也没跟我说别的话,我醒来后,就看见这观音塑像在我脚边。”
“大姐,你怎么这么傻,这是弑母之罪啊。”二丫哭道。
大丫脸色惨白,蹭的站起来,高声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想杀她,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难道你不想么?”
二丫嗫嚅着说不出话。
“你看,你也想离开,只是我跟菩萨许了愿而已。”大丫怪笑几声,跌跌撞撞出了门。
沈晚儿急忙跟上去,看见大丫跑回厢房,砰的关上了门。
“二丫姐,我和传宗守在这里,你去看看大丫姐。”她回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