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
“确实是仓促了些,但准备还算充分,段大人可以放心。”
陈茶微笑道。
问她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
段子守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加重反问道:“安平公主这么肯定?”
本宫相信你堂哥和燕状元的能力。
闻言,清瘦男子眼底划过一道阴霾,他垂眸冷声道:“既然公主如此信任,微臣便告退了。”
待段子守离开,玄衣男子轻扣着桌,道:“你似乎不喜欢段子守?”
陈茶想到段子守头上顶着的“25”的败家潜力值,摇了下头。
和精神小伙比,差太远了。
烧钱不行,应该是个中规中矩的保守派。或许让他来卖房会挺合适?陈茶琢磨着。
城西的房子位置偏僻,常年闲置偶尔才有人打扫,除了大一无是处。索性卖得便宜点,谁都不占便宜。
她也用不着欠人情。
她把顾虑和玄衣男子说了,然后想起另一个人来,于是问道:“哥,朝廷里哪个部门最忙?”
“难说。问这个干什么?”男子问道。
陈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给燕乐恩挖坑,道:“最近看的书中说,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所以我觉得有潜力的新人应该得到更多的锻炼,而不是放在翰林院天天供着。”
“现在还太早,磨一段时间再说。”男子斯条慢理道。
磨成老油条吗?
她不死心,挥着铁锹把坑挖深。
“年轻人锋芒毕露是常态,有老古董那些人压着,只会削弱他们的棱角,朝廷里非要一个声音才算和谐吗?居安思危的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保持警醒的又有几个人?”
男子低头押了口茶,没说话。
“哥,你肯定知道,大周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我虽然不懂朝政,但看你每次下朝都眉头紧锁,心中大抵也能猜出几分。”
她又往坑外撒了点土。
“鬼机灵,”玄衣男子轻啐,他抬手将茶杯放在桌上,沉吟道:“朕会考虑的。”
酉时,某施工路边。
已是黄昏,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巍巍地杵着拐杖,身后跟着个垂髫小童,小童走得很吃力,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哎呦,李婶你怎么来了!”年人远远地望见两个影子,快走几步过去扶了老人一把,提醒道:“这里建着路呢,地坑坑洼洼的,不注意可就摔着了。”
“小壮也不劝劝你奶奶,”中年人低头一瞅,吃惊地道:“这鱼挺大啊,得有十斤!”
李婶家里条件不好,养了三个孩子,一个女儿早夭,另一个女儿出嫁后再也没回过娘家。唯一的男丁二柱没上过学,全家上下都靠着二柱养活,日子过得紧巴巴,所以二柱听说附近修官道招人便第一个过来报了名。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二柱瘦像个猴儿一样,工友们都喊他“瘦猴”。
中年人伸长脖子往工地里望了下,准备把二柱叫出来。
“这小子去哪了”中年人嘀咕道。
“大人,老婆子不是来看儿子的。”
老人忽然道。声音苍老得像秋日飘零的落叶。
老人从小童手中接过鱼绳,吃力地将鱼提到中年人面前。
“这是给您的。”
中年人愣住,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道:“李婶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个地方检察,担待不起。”
老人执拗地把鱼嘴上勾着的红绳塞到中年人手中,深陷的眼窝里藏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她努力仰起头,缓缓道:“大人,我们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这条鱼,是二柱今天早上刚从塘里打上来的,大人回去让人熬了汤,新鲜!”
“那更不行了,你们一家老小几张嘴还等着吃饭。”中年人推辞道。
“若是不是大人招二柱进来,我们全家早就饿死了。”老人眼神里露出后怕,她伸出皲裂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周遭的田地道:“这一片的庄稼啊,因为一场洪水全没了。一年的收成全没了。
幸亏安平公主要重新修旧道,朝廷招壮丁,我们沿线的百姓才能借此躲过一劫!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老人说完抖着手从衣兜里掏出个蓝纸布包,一层层剥开后是一两银子。
中年人一愣,问道:“这是”
“今天有人把这两银子送给我,说是安平公主给工匠们发的补贴费。我们家二柱何德何能收到这么大的赏赐!到底是安平公主仁善,朝廷还没有丢下我们。我们一家都没读过什么书,但有了这笔钱,小壮就能上学,以后像大人一样做个好官!”老人眼里含着泪花,手摸着小童的脑袋,哽咽道。
她说完不顾中年人的推辞,硬是弯腰深深鞠了一躬,才脚步蹒跚地离开了。
小童搀扶着老人,两人慢慢地走了,中年人看着一老一小的背影,胸口有点发闷。
他朝不远处的工地望去瘦猴和几个人正在干活,不知在说着什么,瘦削的脸上满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