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丁公子新婚十日后,丁晓雯终于盼来了多日不见的儿子!丁夫人非常隆重的邀请了好些宾客,感觉就像是在给自己的儿子办回门礼……我那时也在被请之列。”
“丁公子夫妇回门的时候,府门大开,大老远看见小夫妻都穿着红装,瞧着也是喜气洋洋的牵着手一起进门。我当时被丁夫人拽在身边,像丁家亲戚一样也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夫妻俩。”
“所以当丁公子夫妇相互扶持着、挽着手迈进大门的时候,我听见了丁夫人对丁公子说抬头挺胸往里走!几天不见怎么腰也弓了背也驼了?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光比我这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显得萎靡,简直就像七老八十了一样……!”
“丁公子那时已经从我们面前经过,作为丁家新媳妇的芊芊停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对婆婆说母亲大人,相公他这两日腹部不适原本是无法出府的。因为我们记挂着您说今天是要回来答谢亲朋好友的日子,所以相公勉为其难的支撑着还是来……就听丁晓雯跟在新婚夫妇身后继续说道再难受,你也得把腰板挺直了走进去,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再怎么不舒服也要咬牙坚持、给人留个好印象!”
“丁夫人还在碎碎念,直到丁公子轰然倒地……”
“丁晓雯第一个扑上去、一把推开芊芊,托住儿子的头、一边用力拽我,喊道昊娘昊娘,你快给看看,我儿是怎么回事……!我见丁公子此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忙冲管家大喊:快去请大夫!要这城中最好的多请两位来!”
“然后我就被丁夫人拉了个趔趄,蹲伏在丁公子身边。”
“我看见丁公子咬牙使劲捂着的部位在腹部,忙叫人抬了张藤椅过来,几个壮汉把他轻轻扶上藤椅,一行人赶忙去往丁公子成亲前曾居住过的房间,我又嘱咐人轻轻的把他安置在床上平躺。嘱咐人赶紧用滚水去灌个汤婆子来。”
“我让他的妻子去端些温烫的水来给丁公子服下,又取出本来今天要作为礼物送给他的:以石杉植物千层塔提取的石杉碱为原料填充的荷包,放在他鼻子下让他不停嗅着,原本此物日日贴身佩戴可以起到扶正祛邪、保持神志清明之功效。”
“给丁公子腹部盖了棉被、放了汤婆子捂着,又灌了一碗热水下去他似乎是缓解了一些这整个过程中丁夫人一刻不停的发牢骚指责抱怨她的儿子和儿媳,让所有人烦躁又不安。我看见丁公子情况好些,忙要抽身退出房中,毕竟丁夫人此时絮絮叨叨的都是他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还是该尽量回避。”
“我站起身抬腿要走谁知这一步出去却险些把自己绊倒,低头一看是丁公子苍白细瘦的手,正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角不放。昊娘,别走,我想至少有个人了解一下我和我父亲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我们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在生活富足并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致使他厌世早死!”
“我看了看丁夫人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再看看丁公子恳求的目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复又坐下。因为我知道很多时候倾诉也是一种发泄情绪和治愈病痛的方法让人把长久憋闷在心中的话说出来、释放郁结的心病,肌体的病痛才可以自愈或者得到更好的医治!这一对母子彼此之间有了那么深的隔阂,一定是在各自心中堆积太多的误会无法释怀可是要想继续往后的生活、这个疙瘩迟早要解开!希望我能够帮她们打开彼此的心结。”
“我父亲死于肺病!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个很沉重的人!他不好吃喝嫖赌。以我们的家境,他完全可以借助其中的一样或者多样排解他心中的郁结但他是一个自律的人,在母亲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谴责声中变成了一个自责而沉重的人!”
“母亲谴责他的时候他并不像那些没有担当的男人一般,会溜之大吉躲出去而是静静的听着、一袋接一袋的抽烟。他也很少去与母亲争执,因为如果打断她的碎碎念,很有可能会招致更久的谴责,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两个时辰持续不断……母亲一边数落我们父子、一边问候我的祖宗八代,好像我祖上也欠了她的人情债!”
“母亲她自己一刻不能闲着、却也是个让人时刻不能安生的人!她骂人极难听,一边骂人,有时候会借故打我,有时候就是拿家具陈设出气,在过去的岁月中不知道砸碎过多少副杯盏……”
“在我记忆中父亲过着极其沉重的生活。他们从来没有时间去欣赏体悟生命中本来的欢乐取而代之的却总是愁云惨雾的日常生活。所以父亲从来没有开心过,总是长吁短叹,母亲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直到他死后,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彻底被奴役的人偶执行你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