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厉害,看清了溥仪这个傀儡皇帝早晚要被换掉。耿直,沈君如说没说,如果她助你当上了满洲国的皇帝,她要是什么好处?”中村樱子向耿直问道。
“她说,她喜欢战场,她要满洲国的兵权。”
“这个玩笑有些开大了吧?满洲国实施的是君主立宪制,所谓皇帝的兵权其实就是自己的皇家护卫队。满洲国其他的部队都是关东军直接调动,就算给她兵权,又有什么用?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你和她接触接触倒不是坏事。”
“怎么?你改主意,又让我跟她接触了?”
“沈君如那样的女人,借你几个胆子,估计你也不敢碰。她背后的男人,整死你就太容易了。如果能借助她的关系网,达到咱们的目的也不错。你真当上了满洲国的皇帝,到那时候,我和晓蕾姐也尝尝做皇后的滋味。”
“樱子,我一个平头百姓,可没想过那么大的事。”徐晓蕾摇头说道。
“晓蕾姐,很多事得敢想。之前,我跟你说起住耿直做满洲国最高长官的时候,你觉得我是在说天书,根本不可能。可你看现在,短短几个月,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不可能渐渐看到了些曙光。
你看,耿直救了帝国驻满洲最高长官伊藤大使的命,还被授予满洲国华人最高级别的四级景云勋章。现在,这个沈君如也搭上了,以后她要是真的当上的副总理,咱们在满洲国的高层可就有人了,对于耿直来说这些都是十分利好的消息。
有的时候,架不住步步赶上点,往好的地方去了。”中村樱子喝了口红参汤说道。
“可是我听说,当上皇帝,就要娶很多老婆,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这样,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徐晓蕾说道。
“现在也不是大清国了,皇帝就算可以多娶几个老婆,也没以前那么夸张了。是不是啊,耿大少爷?”
“这些事都是八字没一撇的,问我干什么?我爹连宝和堂交给我都不放心,谁敢把一个国家交给我啊。我看你们吃的差不多了,我让伙计来收拾下桌子,我给你们去打热水去?”说着,耿直下了地,去了厨房。
“晓蕾,我说了他几句,你怎么还心疼了?总替他说话。”中村樱子望了徐晓蕾一眼,说道。
“我觉得他和赵玫不会有什么事,以前他和你不认识的时候,他们两都没出事,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悬,那时候他没碰过女人,不知道肉味。现在开窍了,就说不好了。赵玫身材那么好,长得也不错,还那么有学识,保不准耿大少爷会有想法的。”
“这就这点定性都没有,我们还跟他干什么?也不是找不到男人了。”徐晓蕾不屑地说道。
“也是,要是那样的话,也没必要再跟他了。”中村樱子往叠着的炕被上靠了靠,说道。
“不过,赵玫喜欢耿直倒是真的,有时候女人心眼了,谁也劝不过来的。樱子,我的头发都有些开叉了,想弄弄头发。孙掌柜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定论?要是没什么事了,我想去他店里弄弄。”徐晓蕾靠到中村樱子身边,问道。
“川口仁和还在的时候,查了他很久,也没查出来什么问题来。现在唯一证人,就是他抓的那个抗联士兵,他孙掌柜和营川地下党负责人有点像。川口仁和把孙掌柜带到情报组,让那个抗联士兵认人,那个士兵认了两回,也没认对,川口仁和无奈,只好将孙掌柜放了。现在,川口仁和已殉国,也就没人再盯着孙掌柜了。”
“那高丽那边传回来消息了吗?”
“传回来了。孙掌柜没有撒谎,当年他和我母亲两家离的很近,他们确实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像你和耿直一样。后来我父亲喜欢上我母亲,他们就散了。”
“这么说,孙掌柜能不顾安危,替你挡枪就能解释通了。”
“是啊,孙掌柜那一刻一定是把我当成我的母亲了。晓蕾,你说,那种情况下,耿直能不能为我挡枪啊?”
“那还用问,一定会的。别忘了,你们在盛京被人追杀,他是拼着命把你救下来的。”
“是啊,没有耿直,我可能早就不在了。想想孙掌柜和我母亲,要是没有战争,他们应该会跟自己所爱的人喜结连理,过上想过的日子。不过那样的话,就没有我了。很多事,都是天注定的,改变不了的。”
“这么看,我和耿直没有分开,还真是靠你成全了。”徐晓蕾说道。
“净瞎说,男的和女的能一样吗?咱们两个能耿直睡在一起,让你跟两个男的睡在一起,你能干吗?”中村樱子白了徐晓蕾一眼,说道。
“你说的也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一死了之,也不会干的。”
“说的就是嘛。其实,我还真想把你们拆散过。不过,后来想想,真要把你们拆散了,耿直也不会真心跟我,何苦呢。现在这样,就是闲话多些,其他倒没什么。男女之间,无外乎情和欲,现在感情有了,耿直身体也能跟得上,就没什么挑的了。”中村樱子喃喃道。
“我觉得也是。樱子,那孙掌柜那,我是能去,还是不能去啊?”徐晓蕾见话题有些远了,忙问道。
“能去,不过不能单独去,以后咱们去孙掌柜那派宪兵跟着,一方面保证安全,另一方面也是避嫌。这样吧,明天是1935年的元旦,海军情报处除了行动部门外,其他部门我都给放了假。上午,咱们去弄弄头发,下午,再去世兴金店置办些首饰,忙碌一年了,也放松一天。怎么样?晓蕾姐。”
“那是好。银行那边,除了柜台员和金库,其他部门我也给放了假。其实我想回去陪陪我爹的,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安全更重要。”
“晓蕾姐,你爹爹有你崔姨照顾,她毕竟不是你的亲娘,你总回去,人家也不一定太愿意。要我说,你和耿直成亲了,你也别留在兴茂福住,咱们一起住在樱墅多好。在樱墅没有长辈,就没那么多繁文琐节,也不用分大以后有小孩了,咱们还能相互照顾,住的比家里舒服多了。
我已经让金惠子把你我住的那两个卧室重新收拾一下,改成像耿直家里这样的。木床改为火炕,再加上壁炉,比这里还暖和。按现在的进度,再有半个月就能住进去。那时候,你和耿直亲热就用怕我看到,放不开了。”中村樱子笑道。
“去你的,一个女孩子,什么话都说。再说,关上灯了,你能看到什么?”徐晓蕾脸颊微红说道。
“我看不见到,我还听不到动静啊。那小动静,听得我都心痒痒,怪不得耿大少爷那么稀罕呢。”
“好了,不跟你打嘴仗了,我也说不过你。”徐晓蕾脸变得更红了。
就在这时,耿直从外面提了一桶热水和一桶凉水进到屋里。
见徐晓蕾和赵玫坐在炕上攀谈,说道“热水烧好了,我提了一桶过来。你们洗漱一下,再烫烫脚吧。晓蕾,你脸怎么红了?是屋里太热吗?”
“讨厌,我什么时候脸红了。”徐晓蕾白了耿直一眼道。
耿直被徐晓蕾不知如何应答,说道“要是觉得水热,这边还有凉水,可以兑一下。”
“耿大少爷,温泉会馆里,我看有好几个做足底按摩的师傅。你会不会按啊,你要是会的话,洗完脚了,你也帮我捏捏。”中村樱子接过脚盆,倒上热水说道。
“那东西不难,所谓的足底按摩和松肩一个道理,就是按摩穴位,疏通经络。我从小就研究过穴位,捏的比他们准多了。今天回来的早,等你和晓蕾洗好了,我帮你们捏一捏。”
“耿大少爷,你要是答应这么快,一定就是心里发虚了,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外面做什么坏事了?”中村樱子娇笑道。
“我现在好事都做不过来呢,哪还敢做什么坏事。”
“瞧你那样,像受多大委屈似的。你手劲大,一会儿轻点捏,别太疼了。”中村樱子烫着脚说道。
“我有分寸,放心吧。”说着,耿直又为徐晓蕾把洗脚水倒好。
“耿直哥,樱子说了,明天咱们放松一天,上午我和她去孙掌柜那弄头发,下午咱们到世兴金店置办些金银首饰。”
徐晓蕾当着中村樱子的面,跟耿直说了要去孙掌柜理发店,耿直当然心领神会,说道“行啊,我还寻思着,头发长了到哪去剪呢,正好我也过去剪剪头发。”
“行,你也跟过去。不过刚才我和晓蕾说了,现在孙掌柜还是嫌疑人,为了避嫌,咱们不能一个人单独和他在一起,咱们要是过去的话,带上几个宪兵跟着,这样孙掌柜万一真的有事,也好解释。”
“听你的,我也担心,万一剪头的时候,从哪冒出来两个杀手,要是没人保护,我又没留意,也是挺危险的。”
“是啊,一方面为了避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全。现在你成了满洲国华人的榜样,想杀你的,比想杀我的都多。好了,我洗的差不多了。你给我好好捏捏,等晓蕾姐洗好了,你再给她捏捏。明天不用起的太早,咱们多睡一会儿。今天晚上,有你忙的了。”中村樱子靠了被褥,平身躺在了火炕上。
东记银号,宁府祠堂。
宁晓峰穿着大衣、围着套帽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进到了祠堂,赛小仙起身,为他倒了一杯热水,说道“锋哥,怎么样,去青蛇那,没有什么异常吧?”
“这一次,我特别小心,在街上转了好几圈,才到青蛇的死信箱处。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把写着命令的密函投进信箱。”宁晓峰说道。
“没人跟踪就好,青蛇在营川城已经潜伏了五年。这五年虽然没有大的行动,不过也成功毒杀过不少政府官员。可这回,他的对手是耿直,医学院科班出身,说实话,不好对付啊。”
“放心吧,小仙。耿直他是人,也不是神仙。青蛇是用毒的行家,要不是在总部干的不顺心,也不能来营川这个地方。他制的毒无色无味,除非耿直提前知道,或者他们不去动咱们准备的食物。只要动了,就在劫难逃。”
“希望如此吧。刚才金鸡带过来了总部发来的消息,说王沛林上午被抓,审讯了一天,下午就招了。这个王沛林,你没跟他接触过吧?”赛小仙问道。
“王沛林在营川这几年,是无恶不作,口碑和吴大虎差不多。要不是有任务,我都懒得理他。这次给他下达任务,我是留了心眼,没和他有一点儿接触。不过,他要是找了,就一定会供出,复兴社在营川城有总领导人。这个就比较麻烦,以后行动掣肘更多了。金鸡说没说,是谁把王沛林抓到的?”
“金鸡说是海军情报处抓的王沛林,中村樱子亲自审的。”
“这个中村樱子也够厉害的,一个女流之辈,今天时间就把王沛林抓了。这个王沛林是复兴社有数死猪不怕开水烫,最抗打的那种,这样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了。”宁晓峰叹了口气说道。
“中村樱子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手段非常人所及,确实有些办法。这么看,我们真得时刻提防这个中村樱子了。”
“那也不用怕她,上一次在瑞昌成客栈外,要不是那个剪头的替她挡了一枪,哮犬就得手了。这回刺杀耿直,如果能连中村樱子一起处理掉,我们也算一举两得,解决了心头大患。”宁晓锋说道。
“要是中村樱子完了,耿直就完了。这次青蛇,要是同时也能杀死中村樱子,那是奇功一件,比杀死耿直功劳更大。”
“现在耿直刚刚授勋,成了满洲国华人的楷模,上峰要拿耿直祭旗,打打汉奸的嚣张气焰。耿直也不想以前就是个小汉奸,现在成了总部挂上号的大汉奸了。”
“要是这样的话,能杀了耿直和中村樱子,也算立了大功。我已经到四远香定好了蛋糕,明天十一点去取。你十点钟将毒药取回来,时间刚刚好。”赛小仙提起茶壶,为耿直倒满水说道。
隆冬的营川城,早上三四点是最冷的时候,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格外刺骨。
东大街拐头的张玉竹诊所,走出了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只见他头戴棉帽子,脸上戴着厚厚的套帽。
诊所旁边,街头的拐角处,墙上钉着一个奶箱,张玉竹自从五年前到了营川,便在此处设了一个奶箱,在食品公司订了牛奶。
那个时候,营川城订牛奶的很少,除了这里的外国人,本地人几乎没有订牛奶的。
可从苏州来营川的张玉,竹却没有改变自己的习惯,五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订奶。不过他对送奶时间也有规定,不能早于早上五点。因为每隔一天,就是他查阅死信箱的日子。查阅死信箱的时间,是早上四点。
张玉竹有祖传治疗风瘫的偏方,在营川城也有个远房的亲戚,就这样,五年前他在营川落了户。
和其他潜伏在营川特工不同,他本来是在上海总部工作,主动要求外派出来的。原因很简单,本来是他升迁的职位却让别人顶了。一气之下,张玉竹申请调离上海,选来选去,就给他派到了营川。
治疗风湿偏瘫确实是张玉竹祖传的偏方,不过,不为人知的是,他下毒的本事。是药三分毒,能配好药的,自然能配好毒。加上张玉竹从小性格内向,不爱交际,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剂便成了他的挚爱。
与其他潜伏在营川的复兴社特工另一个不同,就是他在营川讨了媳妇,还生了一个儿子。按复兴社的规矩,除非万不得已,外派特工是不能娶妻生子的。不过,张玉竹早已破罐子破摔,复兴社总部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这几年,常宁安排过张玉竹毒杀过几个官员,都得手了。不过,这些官员大多是一些不是重要部门的小官员,即便被杀了,也没被人关注过。
这些日子,营川城出了那么多事,张玉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快要被唤醒了。
果不其然,今天,当他打开奶箱的时候,一份信出现在奶箱里。
张玉竹四下张望,整条东大街没见一个人影。便将信揣到怀中,锁上了奶箱,回到了家中。
密函上的内容很简单,让他动手配一份无色无味的药剂,剂量要控制好,毒性要延后,不能在现场发作。待毒药配好之后,在上午九点前,用牛奶瓶放再回牛奶箱中,到时候就会有人来取。
看过密函上的内容,张玉竹思索片刻,既要无色无味,毒性又要延迟发作,又要在这么短时间内配置完成,确实难度很大。
不过,这些年来,张玉竹每日接触的就是这些瓶瓶罐罐中的药剂,生活与这些瓶瓶罐罐早已融到了一起,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一次、两次、三次,不到七点钟,按密函上的要求,无色无味又能延时发作的毒液配好了。
张玉竹小心将毒液装进瓶子里,盖上盖子,贴上封条。又写了一个纸条毒液用针管注射进食物中,每斤食物注射一针管毒液,可延时至两个小时后发作,切记。
想了又想,张玉竹从医药箱中又取出了两个注射针管。
张玉竹把一切准备停当,拿了一个小纸箱将牛奶箱、针管和纸条都放进小箱中。揣起起小纸箱,又走出了家门。来到奶箱前,用钥匙打开奶箱,将小盒放到奶箱里,顺手把奶箱锁好。见四下无人,便走开了。
虽然,宁晓锋和张玉竹十分小心谨慎,生怕被人跟踪,可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被张一手和他儿子张天翼,看的清清楚楚。
见张玉竹走开,张一手对身边的张天翼说道“天翼,你进到这个诊所,以看病为由,将刚才出来的人缠住,让他顾及不到奶箱这边。”
张天翼听到父亲的安排,说道“爹,我明白。”
“那你去吧。这个诊所主治风湿偏瘫,你就说胳膊抬不起来了。”
“爹,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我过去了。”张天翼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见张天翼进到诊所,张一手推着卖糖葫芦的手推车来到奶箱前。摆弄摆弄几下插好的糖葫芦,想诊所那边望一望,见没有什么动静,便从兜里掏出万能钥匙,侧着身子开了奶箱,一个小盒子映入张一手眼中。
取出里面的盒子,小心打开,一张对折的纸条压在盒底。取出纸条,纸条上面的字,张一手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盒子里装的是毒药。
联想到前一天唐小婉去了宁家,之后赛小仙便去了四远香蛋糕店。半夜,宁晓锋把密函投进了这个奶箱,今天大先生、小先生和中村樱子要去世兴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