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条蛇缠上了身子,突如其来的触感令顾笙瞳孔扩大了一瞬,接着,微微皱眉,侧过头,有些不快地牵动一下嘴角。姚川知道他这算是默认了,不会将自己偷东西的事说出去,便松开顾笙的手,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顾笙立在楼道上,似一尊雕像似得,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动,手背的青筋条条绽起,眼中闪着一股怒火,后槽牙咬得紧紧地,甚至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如同一只暴怒到极点却无法嘶吼的狮子。他想怒吼,想打人,想找一捆□□再点上火,砰地一下炸掉这个操/他妈的世界。
咚!
顾笙将全部的愤怒集中在拳头上,用力地朝着墙壁砸了过去,一下又一下,如同雨点一般。他想象那个令人作呕的家伙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的拳头不是砸在坚硬的墙壁上,而是那家伙的身上。
废物。
你这个废物,废物!
你这个阴沟里的蛆虫,墙角的污泥,你这腐烂发臭的肉块,你这掉到臭水沟里也没人会看一眼的垃圾。
他怒吼一身,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最后一拳,重重砸在墙上。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他盯着洁白的墙面上清晰可见的血渍,自嘲地笑了笑。
姚川是废物,那他算什么呢,大家一样都是烂人。
运动会没过几天就要举行,由于美术班比其他学生晚一小时放学,没有过多的时间在放学后练习,于是大家就只能将所有练习时间都堆到了体育课上。
顾笙的手伤了,虽然不严重,但终究是出了血。他在家随意地包扎了一下,第二天就这么去上课了。体育课上需要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们依然聚在一起练习,热身的八百米跑完后,大家坐在草坪边休息,叶浔一下子就发现了顾笙手上的纱布。
顾笙注视着草丛间的那株黄色小花发呆的时候,叶浔走到他身旁坐下,顾笙有些惊诧地望向叶浔,只见叶浔盯着自己的手背,微微皱眉,说:“上次那些人,他们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顾笙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今天不想对叶浔撒谎。
叶浔却当他是在逞强,就像那些被霸凌了却不敢说出口的孩子一样。他看到顾笙手上贴得十分粗糙的纱布,以及纱布边缘以及干涸的血渍,心里无比难受,便同顾笙说:“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不,不用了。”顾笙有些不安地将手重叠在一起,他有些害怕被校医看出自己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叶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比之先前更加坚决,“我陪你。”
顾笙微微张嘴,想说这么点伤根本不用在意,可是撞上叶浔担心的目光时,他又合上了嘴,点了点头。
至少这样他们有可以单独相处的机会了,也挺好的。
医务室距离操场很近,没走几分钟就到了,叶浔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便停住了,说:“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好。”叶浔不跟着一起进去倒也是好事,也免得被叶浔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受伤的。
校医一解开顾笙手上的纱布,就看出来他的伤是怎么来的。她深深地皱起眉头,一面给顾笙重新上药,一面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面前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的男生,不要冲动,不要自残,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找人沟通……
换药换了多久,校医便念叨了多久,顾笙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约莫十分钟后,他从医务室内走出来。叶浔见到顾笙出来了,便将手机收进口袋,微微垂眸,在他包扎完毕的双手上扫了一眼,接着说:“回去继续上课吧。”
“嗯。”
叶浔走在前头,顾笙在距他半米左右的后方紧紧跟随,阳光从他们的正面照耀过来,将二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顾笙低着头,盯着地面上叶浔的影子,伴随着叶浔的走动而缓缓移动。他稍微走快了一些,踩在叶浔的影子上,刚好是心脏的位置。
“顾笙。”叶浔忽然开口。
“嗯?”
叶浔顿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措辞,接着,他说道:“如果以后那些人再来找你麻烦,其实你可以选择报警,不要再任由他们欺负你了。”
这话顾笙不知道怎么接。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姓姚的一家以外的人欺负他时,他都是直接报复回去的。打得过的就当场打回去,打不过的就耍些阴招,反正总不至于让自己吃亏。
借助他人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一直是顾笙排在最末尾的选项,无论是警察还是老师。顾笙深知那些具有一定权威的人,给予他人的惩罚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他要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你让我流血我就要让你也流相同甚至更多的血量,而不是去警察局坐一下午或者把家长请到学校来假模假样地教训几句。
“我觉得你将来会成为非常优秀的画家,”叶浔回头,微笑着望向顾笙,“所以,请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