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她看清自己之前,齐缚石早就先一步看透了她,也想好不动声色利用她的方法。他料定她是不愿独自离开九华宫这个富贵乡的。
可他不愿撕破脸皮,还想让她对他留有依恋,以便来日利用,她又怎能落于人后。
关抱玉幻想道:“我离开九华宫,离得远远的,过几年就没有人认识我了,我们那时候再在一起,好吗?”
齐缚石被意料之外的答案打个正着,一时露出了些不该出现的猝不及防。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关抱玉的眼神中,除却震惊,竟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关抱玉不会去想,那是不是说明在他百般的利用之中,也曾有过那么一丝真心。
因为这样实在太过愚蠢。
果然,犹豫的下一刻,齐缚石便道:“抱玉,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同你再在一块了……”
他很清楚,只要关抱玉留在九华宫中,嫁给齐思明,哪怕一开始对他怀有十分的恨,他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她旧情重燃。
关抱玉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哪怕只是两人演的一出戏,她也要他做那个对不起她的人。
就算这一切愧疚都是做假,只要他还想再演这场戏,她便能利用这份“愧疚”让他让步。
关抱玉的泪终于流干,她的脆弱也好像一并消失殆尽。她冷冷看着齐缚石,笑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嫁给你叔父,好成全你的孝心,是不是?”
她眼里带着恨,不是对生死仇敌的恨,是对爱过的人才会有的恨。
齐缚石松了口气,他沉默地看着关抱玉,眼中满是挣扎与深情,却始终一言不发。
关抱玉知道,他不说话是因为害怕她方才那样出人意料的决断会破坏现在的局面,而眼中那那般情绪是为了往后铺垫,以便再次挑起她对他的情。
关抱玉流了最后一滴泪,在爱恨交加之中关上了门,将他挡在一门之隔外的地方。
关抱玉道:“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成全你,我会嫁给你的叔父。”
她哭了一声,离开门边。
后来,关抱玉果真嫁给了齐思明,如了齐思明的愿,也如了齐缚石的愿,更如了她自己的愿。
同齐思明成婚没多久,关抱玉便明白,齐缚石为何要花心力设下这样一个局。
齐思明的身体不好,看着并不是长寿之像,而他膝下那些庶子,不过半大小子,实在没有执掌一宫之能。
齐缚石需要一个能让齐思明动心,破例娶回宫中的女人,他还要那个女人的心向着他,能在他争夺宫主之位的关键时候,作为齐思明最亲密的人帮他一把。
关抱玉看明白了这一点。
她知道了自己的利用价值,便明白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反过来去利用齐缚石。
毕竟,若齐思明真的死了,她便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得在那之前将她想要的东西都攥到手里才是。
于是,在齐缚石创造出的一次次巧遇下,她如此自然地与他鸳梦重圆,好像又一次满怀不甘却又身不由己地落入他的陷阱之中,无法自拔。
关抱玉慢慢听得他的计划,慢慢了解那个九华宫中的秘密,也慢慢生出自己的野心。
如果他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镜中的傅齐同她对上了眼神,天珏从回忆中醒来。
傅齐来到她身后,替她将剩下的头发挽起,指尖狎昵地划过她后颈,笑着问她:“想什么呢?”
天珏看着他的脸,玩笑道:“好久没看到你的脸,有些想不起来你长的什么样子了。”
傅齐将食指压在她的唇上,在她耳边轻声道:“隔墙有耳。”
天珏笑笑,便又不说话了。
傅齐道:“你说这庄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天珏轻快道:“管他呢,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傅齐沉思道:“你说,他先前告诉我们的线索,是真的吗?”
天珏睨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才来问这个,是不是太迟了些?”
傅齐失笑,道:“也对,总之,等他们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放我们走了,我们便去追查这线索。”
天珏倚在他臂弯之中,玩笑一样问他:“你会带我一起去,不会将我抛下的,对吗?”
傅齐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阴霾,就好像那日将她独自留在九华宫时一样,笑着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将你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