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紫外线很强,为了避免眼睛灼伤,每走一段路,安琪都会适当地休息一下眼睛。
海拔越高,温度就越低。
安琪不断朝双手呼气,让身子稍微热起来。
仿佛是一场与自己较量的比赛,没有观众,没有裁判。
她只能靠着一股劲,努力向前。
然而当安琪习惯了雪白的景色时,她突然在几块突兀的岩石边上看到一个黑影。
安琪离得不远,只知道单看轮廓像是一个人。
如果要继续通行的话,就不可避免会经过那里。她观察了很久,没看到那个影子有活动的迹象。
攀爬雪山本就是一项危险系数很高的运动,因为长时间脱水或者体力不支导致休克是非常常见的。
一想到这,安琪就有点慌张。
她独自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设想过无数种遇到行人的场景,然而这是情况最紧急的一种。
雪沫在落在她的发丝上,安琪没有任何迟疑,径直往那个方向走去。这段路积雪很深,每走一步都几乎没过了她的小腿。
因为视力受阻,被迫在岩石休息的男人,一直都警惕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活物挪动的声响在背后传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握住隐在长袍之下的刺剑剑柄,这种短剑拥有着修长的直刃,破坏力极强,甚至可以一刀封喉。
这些年来,这把利剑淌过无数鲜血,他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不过在他看来,能死在他的手上,也算是他们的荣幸。
几块巨大的云层悄然遮蔽了天空,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安琪冷得打了个哆嗦。
人影的轮廓愈加清晰。
他披着灰褐色斗篷,脚踩着一双尖头皮鞋,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装扮,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安琪记得不曾在索亚斯见过这种款式的衣服。
因为角度问题,安琪只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无法感知到他此时的杀气。
脚印不断在雪地上蜿蜒,而危险也离她越来越近。
根据走路的频率和轻重,男人非常肯定此时正在靠近他的是人类而不是动物,只是脚步声太轻,他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个体型十分瘦小的男性。
也不怪他太理所当然,敢上雪山的男人都没几个,更别说是女人了。
他瞬间就可以判定,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又把剑柄握紧了几分。
他的身手那么敏捷,只要一秒……
不。
还可以再快些。
能快到在剑尖刺穿心脏时,没有一滴血溅到地上。
怎么办。
他有点跃跃欲试了。
男人不确定这是不是来追杀他的人,但是对他而言,唯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耳朵灵敏地判断了二人之间距离,就在他猛然抽出刀柄的那一刹那,一道声音兀地打断了他。
“你……还好吗?”
因为冷,她的声调不自觉的微颤。
这居然是个女人?
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后,他迅速地把刀柄摁了回去。他杀人如麻,手下孤魂无数,可唯独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
城里的人都说这是他唯一仅存的良知,只有男人自己清楚,他不是心慈手软,只是单纯觉得这样赢得太没意思了。
男人侧着头,微眯着眼,试图看清这个胆大到孤身一人上山,还作死靠近他的女人。
她长得很漂亮,然而他从不为美色所动。
与此同时,安琪也在审视着他。
通过细微的动作,她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他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了。这个认知让她本能的跟他保持着几米的安全距离。
男人的肤色不像西方人那种白净,反而是长年累月晒出来的蜜色。削瘦的下巴上有一道两厘米左右的刀疤。因为处理不当,形成了凸出的肉条,远看就像是一条浅粉色蜈蚣爬行在上面。
他身上的煞气太过于浓郁,以至于她几乎要忽略他发肿的双眼。
他一直没有说话,安琪却清楚的看到,他的眼只要稍微睁开一条缝,就会疼得立即闭合。
安琪在来之前做过功课。
没有猜错的话,他患上的是雪盲症。
雪地对日光的反射率很高,看久了眼睛就会受损,出现流泪或者畏光的反应,严重的话会暂时性失明。
安琪思索了几秒,朝男人又靠近了几步。
然后二话不说打开了小背包,把一条粉色的帕子抽了出来。
冰面湿滑,很容易摔伤。这是她提前备着用来包扎伤口的。刚好她挑的这条长度不短,在脑袋围一圈应该正合适。
“你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有干净的布,包着眼睛会好很多,不过你还是快点下山比较好。”
有意思。
男人把视线又重新聚焦在她身上。
这还是第一个看清他的模样后,还没有被他吓跑,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厌恶表情的人
她个子小小的,还没有他胸口那般高。一只被冻得通红的小手伸在眼前,掌心卧着一条粉嫩的方帕。
这个女人明明有无数个逃跑的机会,却还是深呼了一口气向他走来。
他没听错吧,她是在担心他?
男人忍着痛,再度细细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