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见庭霜这样明明白白的指了出来,想来是要借刀杀人啊!于是抹了抹眼泪,问道:“王妃娘娘是打定主意,想要喜鹊的性命了吗?” 庭霜冷眼看了看她,只说道:“贤妃姐姐这叫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想要过你的性命?” 贤妃看哀求没有效果,反而不怕了,冷声说道:“娘娘这是杀人不见血啊!你这永和宫里,到处都是皇上的暗卫,方才娘娘的这番话,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到皇上耳中。以皇上对娘娘的重视,只要是危及娘娘性命的事,他查都不必查,就会要了我的性命。娘娘这话,是想让我死得无声无息吗?” 庭霜见她以这样的语气说话,倒觉着舒服了点。是以,用温和的语调回道:“你这话说对了一半。” 贤妃一听,也不等庭霜叫她平身,自己站了起来,坐在了庭霜床外的圆凳上,冷冷地问道:“怎么,娘娘的算盘不是这么打的。” 庭霜笑道:“不是。这宫里虽都是暗卫,可刚才的话,半句都传不到魏冉耳朵里。你不要问我是如何办到的,反正在你进本宫这房门开始的每一句话,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的。” 贤妃一听,心中虽仍有疑问,但还是松了口气。继而又紧张地问道:“你为何要如此,以你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会这么好心的放过我?” 庭霜更大笑道:“还是姐姐了解我。他们都道我是好了,只有我知道,我是对朋友和风细雨,对敌人暴风骤雨的人。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对我好的,我必十倍报之;要害我的,我必以牙还牙。所以说,喜鹊,谁说我要饶你了?” 贤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没底了,问道:“你想如何?” 庭霜说道:“皇上的朝堂,他不想我插手。我好了之后,不是无事可做。好在后宫如今还归我管,我管的地方,我也不想皇上插手。至于你的性命,我要了,谁也别想和我抢。” 贤妃急急地问道:“你想杀我?” 庭霜慢条斯理地答道:“你这条命,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我随时可以要回来。但是,喜鹊,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不喜欢杀人。你见过猫捉老鼠吗?你知道猫捉到老鼠一般先不吃它,要捉了放、放了再捉、玩着老鼠。直到再放老鼠它不跑了,再一口吃掉。” 贤妃似乎明白了庭霜的意思,因而问道:“所以呢?” 庭霜依然不紧不慢地回道:“所以我留下你的命,慢慢玩。让你一下子死了,多没意思。我要让你活在折磨当中。你要知道,你头上有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来,何时落,怎么落。是只砍你一条胳膊、一条腿呢,还是砍下你的脑袋,都看我的心情。这样的游戏,你道好不好玩?” 贤妃没想到庭霜居然会如此说,只觉着遍体生寒,只得装起伪善的样子,对着庭霜行了个常礼,说道:“既然娘娘如是说,也就是今天不会要了喜鹊的性命,既如此,娘娘今日也累了。臣妾先行告退,等娘娘大安了,再来与娘娘请安。”说完并不等庭霜同意,转身便向外走。 庭霜却提高音量说道:“姐姐慢走了。姐姐回去好好与佳宜公主相处,等妹妹我身子好点了,便接佳宜公主到永和宫来住住,也省得姐姐连日来带公主辛苦。” 贤妃没想到庭霜会以公主要挟,手抬帘子抬到一半,回过头来狠狠地说道:“王妃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吧,何时养好了身子,再惦记别人家的孩子。” 说完,掀了门帘便出去了。 这边贤妃走出了永和宫,那边林琅和飘雪也走出了御书房。太医院、纪世达、江鼎的汇报都说完了,庭霜的病情只待时间的修养,至于发病的原因,谁下的手,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正说着,听闻宫人来禀,岭南王世子求见。林琅和飘雪也就告退了。 岭南王世子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岭南王见皇上无他可行之法,居然坐地涨价,将粮价又足足翻了一倍。 这次,魏冉却再也忍不下去了。他虽然明面上没有对岭南王世子说什么,但却未表达任何的意思,只说谢谢岭南王的好意,粮草之事他自有主张。 魏冉的态度其实早在岭南王的估计之内,只不过因着岭南王有内应,且户部和兵部暂时确实无法组织到足够的人员和车辆如期将粮草运达。他满天要价,其实就是等着魏冉服软,然后就地还钱。 魏冉也知道,岭南王的目的应该不是粮草价格。他不断涨价,只是想要提高谈判的筹码。户部是右相的人,恐怕早把家底透露给了岭南王,他知道,他现在出的价钱,魏冉已经出不起了。 一旦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钱,那就正合岭南王的意。他等着皇上来找他谈判,而他的目的也给简单,他每年都要与朝廷分税。如今这样好的时机,一旦朝廷要来与他谈判,他就会提出分税比例要上升,从原来的朝廷、岭南5:5分税,变成朝廷和岭南3:7分税。 魏冉知道岭南王只是爱财,其实没有太大野心。但这代岭南王没有,不代表下代没有,下代没有不代表下下代没有。这样的口子一开,再想改就难了。等到岭南王财富累积到一定的时候,谁还能保证岭南王魏承漠一脉的忠心。所以这个判是万万谈不拢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谈了,也不必想岭南王的粮草,只能另谋别的法子。 魏冉与他父亲正兴帝最大的区别在于,他并不是一个仁君。 是的,大魏的历史评价中,正兴帝算是一个仁君,他对政敌、朝臣都是仁爱有加。所以方棋能把持朝政多年,所以后来,左右两相也能安然无恙的争斗多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正兴帝的好性子。 正兴帝是一个很明确欺软怕硬的货色,他对比他强的势力,表现出了极强的忍耐力。这也是后来,当他老无所依之时,他因要依赖于贾太后的照顾,就连定储君这样重大的国家大事,都能遵照贾太后的意愿。同时,他对比弱的势力,又表现出了极强的决断力,他对于方皇后以及魏冉的处置,却是毫不留情,方棋一死,就杀皇后、废太子,毫不手软。因而这样一个人,表面上是个民主的仁君,却是个毫无建树的庸君。 正兴帝留给魏冉的是个麻烦不断的大魏帝国,他的怀柔政策,使得周边的南诏、楼兰、西夏等国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使得朝堂之上,派系衡生。最混乱的时候,有左相代表的新贵派、右相代表的保守派、大理寺代表的保皇派、一帮外戚代表的混派、以及国师们为代表的修丹派等诸多派别在朝堂上混战。而大魏的国力,也在混战中不断内耗。 魏冉接手后,对混派和修丹派的清洗非常的严历,而保皇派本就依附于正兴帝,所以在强大的皇权介入后,这些派别中的人,有的被无情地清洗,走出了历史舞台。有的则寻求新的保护,投靠了左相或右相的阵营。就如贾家,最后就选择上了右相的船。于是,在魏冉登基后三年,便形成了魏冉新提拔的保皇派、新贵派和保守派三派鼎立的全新□□面。 而这个□□面中,却是以保皇派的这边势力看似最弱。但这只是看似,因为目前为止,在军队控制权上,其实魏冉已经控制住了全局。林石懿交出兵权后,君伟宪接手了西北大营,所以大魏战力最强的西北、西南两支主力军已全数被魏冉收入麾下。而兵部,随着林石懿的上任,以及林琅的出嫁,实际也操控在了魏冉的手上。 但在文臣之中,保皇派势力明确就不如另两派,六部除兵部外,其余五部都在另两派手中,且文臣、宗亲互相之间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掩,俱有照应,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这文臣的清理中,魏冉只能徐徐图之。 因而,这次岭南王事件,魏冉本也想损点利益,就了断此事的。没想到,你退一尺,他倒要进一丈,如此不识抬举,贪心不足之辈,是万万不能姑息的。 因而,魏冉心中暗下决心,还是要想个办法,釜底抽薪为好。 回想刚刚庭霜的问题,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想来是有什么万全之法的。但魏冉知道,一旦依赖成了习惯,就很难改了。自己并不想依靠谁坐稳这个皇位。而且,魏冉迫切地想要尽快成长起来,因为他想要的是成为站在庭霜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而不是成为永远离不开庭霜身边的幼齿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