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香楼,毋宝晴已经带着菁儿回来,听了菁儿的哭诉,毋宝箱当时就火冒三丈,挽起袖子来就要去翰墨楼找毋宝瑶和簪儿算账。 毋宝晴连忙拦住道:“三妹,你干什么呢?这本来只不过是丫头子们之间的龌龊,你要出面了,再跟大姐吵起来,丢人不?” 毋宝箱不由气道:“大姐什么人哪!明明方公子已经很明白的告诉她不可能了,她怎么还这么死乞白咧的往上贴啊?成都的男人都死光了吗?她就只把眼睛盯在方公子身上?” 毋宝晴也不由郁闷的要吐血,自己这个大姐干什么不行,非要跟自己妹妹抢男人,这传出去,不是不好听,是叫人笑掉大牙了啊!却见毋宝箱船上衣服要出去,不由叫道:“哎,三妹,你干什么去?可不许再跟大姐吵架!” 毋宝箱便气道:“我不找大姐,我去找方落雁!” 毋宝晴不由奇道:“你找方落雁做什么?” 毋宝箱便道:“我去找姓方的,叫他不管如何,赶快让大姐死了这条心,否则这样下去,我早晚要跟大姐形同陌路、成为仇人!” 毋宝晴不由憔悴的道:“我记得方公子已经跟大姐说过好多次了,现在是大姐根本不听好不好?!” “我就是知道大姐根本不听,所以我才去找姓方的,大姐我说不听,他姓方的我总是能说的听的吧?他要是不给我个确定的答复,什么时候能让大姐消停下来,我今天就跟他没完!”毋宝箱愤愤的道。 毋宝晴听了,不由□□了一声,心道:“行了吧,你也别总是这么的决绝,一个没完,就让杜若叫了姐姐,再一个没完……啊!我呸!我想些什么呢?!”毋宝晴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岔了,不由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然后便听见毋宝箱在那里问菁儿道:“菁儿,你说今天方公子要到哪里去?” “福……福安客栈!”菁儿依旧抽泣着道。 “哭什么哭!跟着我走,本小姐我现在就去方落雁那里把场子给你找回来!”毋宝箱怒骂道,说着,和菁儿蹬蹬蹬的下楼。 小丫却在后面看的直摇头道:“三小姐,你要真给菁儿妹妹把场子找回来,就带着菁儿上翰墨楼,把那个簪儿狠狠地打一顿出气,总去找方公子是什么事儿,这柿子软了还真的好捏还是怎么的?” 福安客栈,方落雁和杜若刚到,格桑拉姆等人已经迎了出来,众人进房,格桑拉姆便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找我们,所以我们一直便在这里等,你们果然来了!只是怎么来的这么晚?” 方落雁却面色严肃的道:“废话少说,鞭子里的密信我们拿到了,但我们不认识吐蕃文字,还要请你们帮着看看!” 格桑拉姆便看了他一眼笑道:“少将军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区区的吐蕃文就把你来难住了?” 方落雁便气笑道:“我再怎么厉害也不见得什么都懂吧?这密信你是给我们看还是不看?不看我们另请别人去了!” 格桑拉姆一把便夺了过来,怒道:“我当然看!好不容易抢过来的,我不看谁看?!”说着便要展开信纸。 突然,砰的一声,脚下的地板突然爆裂开来,一条人影闪电般的从地板下面窜了上来,一把便将格桑拉姆手中的密信夺去,紧接着,窗子中扑进无数的蒙面人,横刀呼啸,泼风般的向众人砍来。 “有埋伏!”方落雁不由大声喊道,众人纷纷抽出兵器,厮杀起来。 夺走密信的黑衣人却将密信随手扔给一个黑衣人,然后朝着杜若勾了勾手指。 杜若看着他,突然道:“大师兄?” 唐黑鹰不由冷冷的笑道:“你还认我这个大师兄?” 杜若也双目泛红,悲愤的道:“自从你把三娘杀了之后,我就不认你了!” “好,那你还等什么?”唐黑鹰冷冷的道,说着拔刀杀了过来。 杜若也不肯示弱,拔剑冲了过来,当当当!剑气冷冽,两个人拼的几剑,周围的人只感到寒风刺骨,纷纷躲开,两个人对视一眼,竟嫌地方太小,怕误伤了自己人,直接撞破窗户,到大街上厮杀去了。 方落雁见读入和唐黑鹰出去了,也担心杜若的安危,大喊一声,横刀轮了开来,狂劈乱砍,众黑衣人一时不防,竟被他砍倒几个,格桑拉姆等人一见,也奋起神威,砍倒了几个,众人也冲出客栈来,就见大街上剑气飞腾,刀光闪烁,杜若与唐黑鹰辗转挪移,斗的直接连人影都看不清楚。 突然,剑光一敛,两人停下手来,唐黑鹰面色惨然,杜若也浑身大汗淋漓,看得出刚才这一场剧斗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唐黑鹰阴阴的看着杜若冷笑道:“师妹,我腿瘸了,已经不再是你的而对手,但……我要杀掉方落雁还是轻而易举的!”说着,突然脸色一变,狰狞着举刀朝方落雁疯狂的冲来。 杜若不由面色大变,惊叫道:“方公子,小心!”叫着,也拼命的向前冲来,却被两名暗影卫拦下,杜若无法,只得拼命进攻,杀的两名暗影卫步步后退。 方落雁正在跟一个黑衣蒙面暗影卫放对,一听杜若的示警,知道不好,连忙使劲儿的狂砍一刀,将那名暗影卫逼退,然后转身,立刻便看见唐黑鹰又如那日一般狂魔般的冲来。 当!第一刀,方落雁的横刀斜撩,一阵巨震,方落雁咬牙坚持了下来,当!第二刀,方落雁斜立长刀挡在胸前,被唐黑鹰一刀劈下连人带刀连退三步,被直接顶到了墙壁上,当!火星四射,第三刀,方落雁举刀上架,死死的护住头顶,但人已经被压的半跪了下去;唐黑鹰狞笑着抽刀直捅,方落雁大骇,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唐黑鹰便一刀狠狠地捅进了墙壁里,劲风激荡,将他的面巾也刮掉了,他也不管,只顾又拔刀出来直追过来。 格桑拉姆见了,连忙过来想帮方落雁,不了弯刀刚一递出便被唐黑鹰随手一刀将弯刀削的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格桑拉姆大骇,尖叫着跑了开去,唐黑鹰也不去管她,只管狞笑着向方落雁走来,疯魔的笑道:“姓方的,你抢了我的女人,又把我的腿弄瘸了,这辈子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你就给我去死吧!”说着又是一刀砍来。 方落雁的双手虎口已经被震裂,鲜血不住的流了下来,但却依旧咬牙将横刀劈了过去,当!的一声巨响,方落雁的长刀竟被唐黑鹰一刀劈飞了出去,唐黑鹰不由哈哈大笑,怒叫道:“方落雁,你就去死吧!”说着,狠狠一刀劈下。 方落雁已经在墙边,躲无可躲,却死不认输,拼命的冲了上来,想抱住唐黑鹰肉搏,唐黑鹰却又哪里能让他如愿,哈哈大笑一声,退步后撤改劈为刺,就想一刀将方落雁捅个透心窟窿,刀长臂短,方落雁再无他法,只得闭目等死。 突然一条人影飞速的撞来,一肩便将方落雁远远的顶了出去,同时,手中剑奋力的向前刺出,噗!一声轻响,唐黑鹰的刀和杜若的剑同时刺穿了对方的胸膛,唐黑鹰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杜若,不甘的道:“师……师妹……”然后仰面栽倒,再无声息。 呯!方落雁给撞个大跟头,爬起来一看,不由亡魄大冒,连忙跑过来抱起已经浑身是血的杜若哭叫道:“若儿,若儿——你可不要吓我,你可不要吓我——” 杜若看着他,见他脸上的泪水滚滚的淌下来,知道他是真心的害怕,不由幸福的笑了,伸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给他擦着眼泪道:“呵呵,方哥哥,以前我都是吓你,但这次是肯定不会了,这刀已经穿透我的心脏,我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 “杜若——杜若——若儿——你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你说过的——你起来,你起来啊——”方落雁吓得放声大哭,悲愤的叫道。 杜若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眼光迷离,双手舍不得的捧着他的脸蛋儿,眷恋不舍的叹道:“方公子,悲苦时长,欢愉日短,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早相遇两年,也好让我好好儿的陪陪你……”说着,口中的鲜血便源源不断的吐了出来。 方落雁吓得使劲儿的抱着她,大叫道:“杜若,杜姑娘,若儿,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杜若却痴痴的摇头道:“我再不说,只怕就没有机会说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思念你,思念了好多年,可眼见就要美梦成真了,可我却要真的离你而去了,倘若这么些年,我心中对你的思念,你眼睛都能看到,那该有多好……咳咳……”杜若喃喃的说着,眸子中的突然爆出最为璀璨的光芒,紧接着却倏地黯淡,最终只留下一丝淡淡的笑意停留在双唇之间。 “杜若——杜若——”方落雁泪如泉涌,撕心裂肺的抱着杜若的身体放声大哭:“我看的到,我看得到,我一直都看得到,我就是没有勇气跟你说而已,从我知道你怀中的那半串铃铛就是我的铃铛开始我就知道了,若儿,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做呢,你不是说要陪我一生一世吗?这才几天?这才几天——?!!!!!” 眼见唐黑鹰被杜若同归于尽杀死,密信又早已经送出去,剩下的暗影卫再也没有战意,纷纷溃退,格桑拉姆等人也不再追击,就一起站在那里看着方落雁抱着杜若痛哭。 杜若一身白衣,浑身浴血,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方落雁的眼泪似乎也已经哭干,就静静地和杜若一起偎依在那里,舍不得放开杜若半寸,以前为了毋宝箱,他曾经拼命的躲着杜若,甚至不惜使出浑身的解数恨不得把杜若能赶多远赶多远,甚至永不相见也在所不惜,可就在这一刻,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竟跟杜若有真正分开的这一天,而真正分离的这一天竟是以死来书写,前事切切,历历在目,杜若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逐渐的浮上心头来: “怎么又是你?那两条狗还跟着你吗?咦,听外面这狗叫声,还真的是那两条狗?” “俗话确实是‘不知者不罪’,可我现在却知道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哦哈哈哈,哦哈哈哈哈哈……你几天没吃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从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欠过你,总想爱护你,呵护你,总想不想让你受委屈,你想喝酒,我陪你喝,但不是在这里,我们把酒打回家里去喝好不好?” “贵姓就免了,我姓杜,木土杜,杜鹃的杜,芳名也就免了,单字一个若,合起来便是杜若,字寒素,你叫我杜若也可以,寒素也可以,我本来就是小门小户寒家贫民出身,比不得你们这些官宦之子!” “一百两!” “这可不贵哈,我是保证你一定能打赢那个李继宏的,再说了,咱们都是孤儿,山里又养着一群的孤儿,开销太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另外,你要来这里练拳,打坏了什么桌子椅子,瓶瓶罐罐的,不是要钱买啊?你要是真的嫌贵,也可以不学!” “不就是擦个脸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快擦了走路!” “看什么看,快走了!” “这是一雅轩竹叶青的独有香气,这个你可赖不掉了吧?总不成你还要说你没出去,就在这里喝酒了吧?” “你这在一雅轩喝多了酒,来我这里胡闹是吧?这人一旦喝多了酒,闻什么都是酒气,不要说我这只手,就是这只手叫你闻来也肯定有一雅轩竹叶青的酒香,要不你再来闻闻?” “萍儿,立刻带着方公子走,永远不要回头!” “我要死了,你就带着方公子上青城山找大师兄,成都,他不能呆了!” “萍儿,谁在哭?方公子吗?是为了我吗?” “方公子,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我这楼里,一步也不要离开!” “杜姑娘,这不好吧,咱们孤男寡女的,虽然说是朋友,但就这样住在一起,传出去……” “好啊,你可以不住,那我现在立刻就杀了你!” “方公子,你觉得我美吗?” “美!杜姑娘的美,在这整个成都也很少有人及得上!” “那比你的三小姐呢?” “比她是要漂亮一点点儿!” “呵呵阿呵呵呵……那我嫁给你怎么样?” “方公子,说真的,我确实不能不承认我对你的好感,但今天我大师兄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就不能不跟你说清楚,我是对你有好感,但我还是要对我的心负责,我找的不是你,是我那一直在我心中的小哥哥,这么些年,他就一直陪在我身边,若没有他,我一定要和三小姐争争你,可每当我摸到这串小铃铛,我就会告诫我自己,不要忘了小哥哥,没有他,就没有你今天的杜若,你的命,你的一生,只是他的,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你……”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一直朝着自己哭,自己一边安慰她,一边将自己手中的铃铛解成两半,一半自己留下,一半递给小姑娘,安慰她道:“小妹妹不哭了,小妹妹不哭了,这串铃铛送给你,以后嫁给小哥哥可好?” 那小姑娘接过铃铛,不哭了,却紧紧的攥在手中,郑重的道:“嗯,小哥哥,若儿不哭了,以后一定嫁给你,你可一定要等我呀!” 想着,方落雁突然又似乎从梦中被惊醒,不由被悲从心来,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格桑拉姆见了,也心有不忍,正想要过来劝劝,却突然看见巡城司的士兵们已经如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多吉他们不想节外生枝,连忙硬拉着她退了下去。 巡城司的士兵冲了过来,眼见遍地尸体,一个年青人抱着一个白衣女子在痛哭,领头的校尉不由皱皱眉,问道:“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落雁现在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又哪里还顾得上理他,只顾紧紧的抱着杜若,怜惜的看着她绝世的容颜,恍如隔世。 领头的校尉连问了两句没有回应,不由也有些恼了,朝着身后的士兵怒道:“上去两个人把他给我拉开,人都死了,还抱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立刻便有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去拉杜若的尸体,方落雁在沉痛中还是有知觉的,感觉到有人在动杜若的身体,立刻便恼了,突然伸手抄起横刀向众人挥道:“你们干什么?给我滚!滚!滚——” 众士兵吓了一跳,连忙退开,校尉也火了,怒道:“什么人?竟敢抗拒巡城司盘查,给我拿了!” 众士兵便拿着兵器围了上来,方落雁恍如未觉,骤然失去杜若的痛哭使他恨不得能把眼前的一切都撕个粉碎,又怎么会在乎对方是谁?又有多少的人?眼见方落雁眸子中的戾气越来越重,眼见就要进入走火入魔的境地,突然一个声音惊叫道:“你们都在干什么?!都给我让开!” 却是一路来找方落雁算账的毋宝箱到了,眼见方落雁抱着杜若半卧在墙角,两个人身上都是大片的鲜血,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怎么样了,连忙冲了过来道。 巡城司校尉不认得毋宝箱,还牛气冲冲的大手一挥道:“你是谁?现在巡城司在拘捕江洋盗匪,闲杂人等一概回避!都给我退回去!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