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坐在石阶上,呼呼地喘息着。此时的他哪里还是一名叱咤疆场的将领,分明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那来报告的士卒仍旧单膝跪着,一脸茫然地瞧着他。
王允成回过头来,对那士卒说:“还等什么?快叫耿爵爷进来呀!”
耿继茂被封子爵,所以王允成才有此一说。那士卒急忙点头称是,转身就走。
孔有德在女儿和兰儿的搀扶下勉强起身。他冲王允成轻声一叹,道:“叫他进来又有何益?徒增伤亡而已。”
孔四贞扶着父亲,哽咽道:“爹爹,若是走不脱,不如降了吧。既然李将军爱民如子,那咱们就当个平头百姓,想他也不会将咱们难为。”
孔有德呵呵一笑,说:“四贞,世上焉有如此便宜的事!为父替大清开疆拓土,前明早已恨父入骨。咱们若落在了李定国的手里,绝不会有好结果。”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响,房梁上的灰尘呼啦啦全都落了下来,整个房间顿时笼罩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
“怎么回事?”孔有德一边问一边剧烈地咳嗽着。孔四贞、兰儿和王允成在内的一众衙役、侍卫都被灰尘呛得咳嗽了起来。
王允成挥了挥眼前灰尘,说:“王爷小姐请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带人去看看!”
又是一阵“轰隆隆”地巨响传来,震得大地颤抖、房屋摇晃。“保护王爷和小姐!”侍卫们立即向孔家父女围拢而来,护着他们离开。“兰儿!快来!”孔四贞一把抓住兰儿的手,拉着她一起向外跑去。兰儿自然是心慌意乱,但孔四贞紧紧将她抓着,心里的慌乱也平淡了不少。
当他们冲出衙门的时候才发现,大街上已是慌乱一片,百姓们紧闭门户,无人露头。满街跑的全是官兵。
“快!快!支援东门!”一队步兵扛着火铳就朝前方跑去。还有零星地伤残伤兵被人抬着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王允成!”孔有德叫了一声。那王允成立即高声回道:“有!”
“随我去城门视察!”孔有德的命令掷地有声,先前丢失的豪气似乎在这一刻又都回来了。
“是!”王允成带着一队卫兵率先走了。孔有德回头望着挂着珠泪的女儿的脸,不禁是心如刀绞。“你们几个保护小姐!”孔有德对仅剩下的几个侍卫吩咐道。
“爹爹!”孔四贞也带着担忧地神色叫了一声。孔有德微微一笑,说:“我很快就回来。”
孔有德一语说罢,转身便走。孔四贞还想再叫,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她只能含着婆娑热泪,目送父亲远去。“小姐,咱们还是听王爷的吧。”兰儿同样含泪说着,声音哽咽。
此时的城外已是炮火震天。李定国站在高处,举着单筒望远镜瞭望长沙城的城防,面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峻。
自从李定国举兵北伐以来,孔有德便坚壁清野,一面收兵回长沙,一面在城外修筑各种各样的壕沟和栅栏。
此时的长沙就像一只缩成了球的刺猬,李定国大军每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更何况,城上的守军还在拼命地投掷滚木礌石,各式火球、爆炸物也是满天飞舞,在空中、在李定国大军之间噼啪乱响。
“这个孔有德,孰难对付!”李定国皱着眉头,将望远镜递给了一旁的冯双礼。
冯双礼举着望远镜看了一小会儿,便建言道:“坚城难破,不如围之,消耗他们的粮草。”
李定国冷哼一声,说:“若我没猜错,满清的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兵贵神速,如何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