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长安城,虽不如鼎盛时期繁华,但近十年的安定,亦如雪中寒梅,带来刹那芳华。
圣上的诞辰节,不但要大摆宫宴,在宫中有表演竞技,京城里也人头攒动,处处洋溢着节日气氛。
因为各方诸侯派人回朝献礼,随从都有三、五十人,他们是不能进宫的,那不是在灯红酒绿的长安城中找乐子?
麟德殿正殿非常宽敞,除了四品以上京官,圣上还请了京中士族门阀。像刚刚回京的,江南西道观察使郑祗德,和其子郑颢,便在其列。
京外赶回来贺寿的,只限于圣上点了名的藩镇及地方官,藩镇回来的,果真都是副使。
“诸位爱卿,诞辰节贵不在吾又进一岁,而是能和诸位欢聚一堂,不胜欢欣。”
圣上与太后坐在正席,后殿女眷自然就由元妃领了首席。
群臣给圣上、太后敬了酒,舞乐就起了。酒过三巡,座下说话也随意起来。附近三三两两互相敬酒的,久别重逢窃窃私语的,其乐也融融。
十七皇弟棣王李惴起身道:
“启禀太后、圣上,我们十六王宅特为圣上寻觅九位佳人,排演了一出凌波舞,还请皇兄笑纳。”
见圣上点头,李惴拍拍手,乐鼓声起,八名艳若桃李的舞女飘飘而入,手里拽着一条长长的丝巾,最后将一位,被丝巾裹着的貌美高挑舞女,拉了进来。
果然是精心挑选,舞女跳得美奂美轮,连平时对歌舞不是很上心的圣上,都连连点头。
可坐在棣王旁边的一位高大男人却说:
“棣王,您这也太小气了!不说圣人看不上眼,我们为天朝镇守一方的镇将,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一次,您就用这些歪瓜裂枣招待我们,岂不是让我们镇将寒心?”
说话的这位,是魏博节度使的长子何全皞,自他祖君镇守魏博,节度使一职便父终子及,手上的军队十万之众,他们还私下里征召了一千子将,作为他们的亲卫精兵。
包括魏博镇在内的河朔三镇,他们将士自选“留后”,将军自任属将以及属地官员,可也自给自足,朝廷给多少要多少,从不向圣上诉苦闹事。
圣上从来就没有兵权。
但他对这些手握重兵的镇将,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巧妙的让人感觉,他用控制宦官,平衡了藩镇,大家才能相安无事。
此刻,自然不会在酒宴的小事上计较。他叫过杨玄价询问,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杨玄价答:“回圣上,还有士族贵女,也准备了舞乐敬献陛下。”
旁边的郑太后提醒道:“这些节度使,最不把士族放在眼里,圣上可不要好心换羞辱。杨公公,你到后殿去告知元妃,让她在嫔妃中找个会跳舞的,和宫中舞女合跳一曲了事。”
郑太后宫女出身,她最喜欢贬低嫔妃身价:谁又比谁了不起?
宣宗心中却恼怒得很,自己的嫔妾要为将军献舞,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没了?不过,不这样恐怕堵不上何全皞的嘴。
他挥挥手,让杨玄价照办去。
后殿女眷们听了传话,都诧异万分。年轻的嫔妃不是没有,可这和家宴上跳给圣上看不一样,殿上坐着王爷、皇子、世子,还有几十位大臣、将军。
卢敏就是来献舞的士族贵女,她看着互相推脱的嫔妃们,心中暗笑,起身去上妆准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