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于寻常疗养型医疗机构,建在城南半山的青山疗养院更像度假区,郁郁葱葱的绿色围墙环绕着一座座纯白干净的独栋住宅,清晨鸟语欢歌,夜晚漫天璀璨星光,即便时逢七月酷暑,窗外吹进来的风也清凉沁人。
凤五的卧室连接着一个小露台,喜好风雅的凤公子很喜欢那里,把在家里用惯的茶台琴台都搬了过来,往日在一方露台上抚琴饮茶,观星赏月,好不惬意风雅。
可从一个月前开始,凤五就让人把露台的门窗锁了,神经兮兮的搬到了只有两扇悬窗的阁楼住,天一黑就上楼,门窗锁死,防贼似的。
凤家高新聘请的护工既专业又用心,一察觉自家公子不对劲就立即告知了医生。麦医生也很专业,尽管心里清楚凤五不犯病也是这种神经兮兮的个性,还是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最后给出的诊断结果是病人精神紧张,给开了一些安定类的药物,叮嘱护工看着他按时服用。
凤五当时表现的很配合,任凭他们折腾,夜里就偷偷摸摸把药换成了维生素,腹诽着“你们才有病!你们才药不能停!”把换下来的药倒进马桶,哗啦一声冲走了。
护工不明就里,尽职尽责的看着他服药,还在苦恼麦医生开的药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这都吃了多半个月了,他家公子还是紧张兮兮的,天一黑就要他关窗锁门,白天要么无精打采,要么在那间没窗户的小卧室里睡觉,琴不抚了,茶不喝了,画也不做了,以往和他玩的很好的老头帮上门找他下棋,他自己心不在焉,输了棋却诬陷老头耍赖,把老头气的吹胡瞪眼,要去找他爷爷评理。
凤五棋品从没这么差过,一试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输棋也不憋屈了,吊着眼梢凉凉道:“您去啊,我不拦着,但别怪我没提醒您,我爷爷棋品差还护犊子,找他评理容易中风。”
离休高干组成的老头帮奔走相告:凤家小子吃错药了,棋品败坏的要不得,咱们不跟他玩了,臊着他!
搞的麦医生很郁闷,见了老头就劝告:这里是疗养院,吃过药这种话可不敢乱说。我保证我是对症下药,绝对没开错,凤公子棋品败坏与药无关。
凤五任凭流言在外飞,不做任何解释,解释清楚他就没法把棋品差甩锅给药和神经病了,再说他也难解释清楚。
凤五刚被送进疗养院的时候确实有病,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窗外飞进来一只稍大点的蛾子都能吓他一跳,记忆也出了问题,整个人神经兮兮,精神恍惚,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正常。
最是疼爱这个幺孙的凤老封锁了消息,低调的将他送进了疗养院,憧憬着孙儿有朝一日康复,还能以风光下嫁的姿态嫁进某个有心仰仗凤家这棵大树的富贵人家。
凤五在这里恢复的很好,除去事故发生时那段记忆没有找回,其他方面已经没有大碍,完全可以出院正常生活。他之所以仍留在这里,是因为过了两年与世无争的生活,已然把环境清幽的疗养院当做世外桃源了。外界是俗世,充斥着各种俗事与烦扰。离开这里就要面对尴尬的相亲,现实的联姻,最终很可能嫁给某个想靠裙带关系上位的草包富代,爱不爱的没关系,能借势给他他就愿意娶。
凤五略一想象这样的未来就想翻白眼,公子我如此才华横溢,怎能嫁给那种粗鄙之人?我宁可病没好,药不停,做个自在的神经病。
然而就在近日,凤五开始认真考虑出院的事了。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他自己都不愿想,只是一想都委屈糟心的啪嗒啪嗒掉眼泪,真的是很委屈很糟心!
他只能抹着眼泪安慰自己:凡尘俗世也很好,俗里自有精彩无爱的婚姻也不错,没有爱情不纠结,不矫情,轻松还自在富代也不全是贪图享乐的草包废柴,说不定本公子否极泰来,遇见个聪明知趣的。结婚纪念日他照样会给本公子送花送礼物,为了他的前程他也会当本公子祖宗爷似的哄着。
夜渐渐深了,凤五放下抱在怀里当武器的七弦琴,心想着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和衣躺倒,神经一经松懈,睡意很快涌了上来。
阿迪斯轻车熟路的避开所有监控,从二楼西侧的廊窗摸了进来。这里的窗锁早被动了动脚,即使从里面上了锁,外面也可以打开。
护工睡在一楼的佣人间,这时睡的正沉。阿迪斯轻巧的翻进走廊,就像一只深夜觅食的豹子,悄无声息的摸上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