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得毫无征兆,许言轻猝不及防被淋成了个落汤鸡,气得不行,一边找地方躲雨一边嘀嘀咕咕的骂这鬼天气。
鬼天气毫无被骂的自觉,划过一道闷雷之后,雨势下得更大了。
许言轻眼睁睁看着原本的小雨在顷刻间就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连骂老天爷的力气都没有了,胡乱举着手臂挡在头顶试图找个地方避雨。
然而明路山一共就这么大点儿地儿,唯一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就是叶潽那小破屋,许言轻被连成一片的雨幕搞得半米之外人畜不分,更别说冒着这样大的雨一路走回去了。
许言轻思考了一下利害,认命的就近找了一棵树,然后盘腿在树根处坐了下来,好歹能挡一些雨。
雨滴砸在地上溅起一个一个的小泥坑,许言轻蜷着腿往里缩了缩脚,倒没有觉得冷,就是有点好奇,心想既然她如今的身体是用树枝做得,那打雷的时候会不会被雷劈啊?万一被雷劈了她还能活得下来吗?
下坠的雨水带着湿/润的泥土向上,在她白色的鞋袜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泥点子,许言轻于是改盘腿坐为屈膝,抱着两只脚往里又缩了缩。
但树下的空间一共就这么大,许言轻就算把自己缩成一团也挡不住争先恐后跳上来的泥点,索性就放弃了,自暴自弃的把腿抻直了往外一伸,脑袋里天马行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着想着,面前突然就黑了一片。
许言轻先是一愣,心想时间过得这么快吗?她还没在心里演完一部小说呢,天怎么就黑了呢?
着急忙慌的抬起眼来,才发现跟前黑了一片不是因为天黑了,而是有人挡在了她前面。
沈钺低着头看她,眉毛皱成一团,待发现她腿就这么大咧咧的在雨中抻着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微微眯了下眼,表情不怎么和善的盯着许言轻的脸。
许言轻还没从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中走出来,脑袋空白了一刻,先伸手跟沈钺打了声招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于是急急忙忙的收腿从地上站起来,由于收得太急还不小心被旁边的断枝刮了一下,正刮在小腿肚上。
说实话并不怎么疼……也可能是因为木头感觉不到疼,总而言之许言轻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从地上站起来,瞧见沈钺愈发难看的表情后才本能的低头朝自己的小腿看过去,然后发现自己的裙子下摆都已经被染红了,一眼看过去跟流产大出血似的。
许言轻懵了一会儿,还有心情想这身体可真奇怪,明明不会疼也不会冷,但居然会流血。
“这有什么奇怪的?”后来她听叶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没见过流血的树吗?”
“……”
许言轻还真见过,于是沉默半晌,理亏的跳过了这一话题。
时钟又拨回现在,许言轻抬眼瞧见沈钺脸色不太好看,直觉自己要挨打,于是怪不好意思的跟沈钺解释,说她真的一点都不疼,也不冷。
“而且你看我在这儿哪儿也没去,因为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说着还不忘拍沈钺的马屁。
奈何沈钺并不吃这一套,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许言轻浑身一抖,觉得自己今天就算没有死在这场暴雨里,早晚也要死在沈钺手上。
好在沈钺还没有残暴到这种地步,只是居高临下的看了许言轻好一会儿,直看得许言轻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回头该怎么叫上子泱一起挨打,然后就听沈钺开口了:“过来。”
许言轻不等脑子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身体已经诚实的走到了沈钺跟前,鼻尖几乎跟他的胸膛相贴。
泥土的清香混着沈钺身上不知名的香味一起往许言轻鼻子里钻,她无意识的眨了两下眼,傻兮兮的开口夸沈钺:“幸亏你没有带把伞出来找我,这么大的雨,你就算拿伞也是白拿。”
沈钺“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表情有些纠结,看上去似乎并不想靠许言轻太近,又不忍心离她太远,于是兀自站在原地犹豫好久,总算在许言轻佯装无辜的眼神中叹了口气败下阵来,然后半蹲下身子,让她趴上来。
许言轻于是手脚麻利的爬到了沈钺背上趴好。
沈钺没有带伞,然而周身自成一道屏障,从木屋一路走过来身上没沾半点雨,许言轻趴在他背上,下巴搁在沈钺肩头,鼻尖嗅到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
她自己身上全湿透了,刚爬到沈钺背上时还担心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会把沈钺也弄湿,结果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想多了……沈钺有办法不让自己被雨淋,自然也有办法把湿漉漉的衣服弄干。
许言轻无声的感叹了句玄学真好。
沈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许言轻担心自己待会儿会被打得很惨,于是从头到尾都在讲笑话抖沈钺,试图通过撒娇卖萌来减轻自己的责罚,然而沈钺始终不为所动,在许言轻被自己的段子逗乐时还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冷笑当做回应。
许言轻顿时不说话了。
垂死挣扎说得就是她!
然后又暗戳戳加剧了一定要把子泱也拉下水的决心。
仿佛从空中一盆泼下来的大雨在两人头顶自动散开,许言轻说累了有点渴,于是老老实实的趴在沈钺肩头不吭声了,仰头睁着眼看头顶被隔开的雨幕。
然后她好奇的伸出一只手,想要看看自己会摸到什么东西。
沈钺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脑袋微微向右偏了一下,很快又摆正,任由许言轻把手指伸出了结界——她原以为自己会摸到一个类似于透明玻璃那样的东西,谁想指尖轻易就冲破了那层
屏障,然后被阻拦的雨争先恐后的吻上她的指尖。
许言轻惊讶的把手收回来,看着指尖的雨滴道:“只防雨啊……”
沈钺低低“嗯”了一声。
许言轻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就跟被扔进温水里的青蛙一样,一开始她怕死,想着再也不靠近沈钺了,后来沈钺失忆了,她又觉得单纯把沈钺当任务对象就好,再后来发觉自己还是对沈钺贼心不死,于是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想办法修复跟沈钺的关系……直到现在,不过是之前借着叶潽的身份跟同样失忆的温洱待了几个月,就敢胆大包天的往沈钺身上跳,使唤他给自己当免费劳动力。
不知道沈钺是怎么想得,反正在她心里,他俩的关系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
许言轻一厢情愿的美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给自己的下巴找了个更稳妥的地方,然后放上去用骨头硌沈钺。
沈钺立马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微微偏了下头,没有说话,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许言轻不敢说,怕说出来自己待会儿会被揍得更惨,于是支支吾吾的咕哝了两声,最后把脸往沈钺肩膀上一埋,说她困了,要睡觉。
沈钺其实也不太好奇她想说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正经事,许言轻说想睡觉他也就收回了注意力让她睡,走路时还特意注意了脚下,试图一步一步走得更稳。
许言轻说睡就睡,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睡熟了,温热的呼吸打在沈钺颈侧的皮肤上,有轻又缓。
沈钺忍着痒,脚下走得更加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