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安缓缓地走下金殿,他回头望了一眼金殿外,众人都纷纷围着江晚枫与丁绿拂道喜,今日早朝,向弘宣封赏了北境的众多将士,毫无疑问丁绿拂居首功,向弘宣对她是厚赏不断,只不过武承安没有想到,向弘宣会将丁绿拂嫁给江晚枫,也就是说以后东俞的军营里怕是不会再有丁绿拂的身影了,武承安有些为丁绿拂惋惜,毕竟一将难求。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向弘宣居然封自己为镇国公,想他们武家二代人誓死守卫北境几十年,他爹武德不过是死后得了一个武宁的谥号,虽说是武将中最高荣耀了,可比起当年镇守西境的刘胜,镇守南境的江振南与凌霄,那可就是差了不少。
江振南与凌霄不用说,开国功臣之后,爵位世袭罔替,在军营那威望与荣耀可不是他们武家这样布衣之臣可以媲美的,后来江家封王,凌家为后族,比不上他俩,只能怪没个好出身。可刘胜不过就是因为是王太后的姻亲,后来又将女儿嫁入皇宫为后,虽说王太后也没有破例封他为王侯,但赐封号威武大将军,待遇相当于王侯,只有他们武家,功劳苦劳都有,却无爵位在身,要说委屈,他们武家是真的委屈。
后来王太后将昭庆嫁给他,他们武家感恩戴德得不行,可谁曾想,昭庆根本看不上他这个丈夫,在邑城里公然养男宠,让他们武家颜面无存,虽然后来王太后给了武家一个体面,可那些年昭庆在北境,是各种不待见自己,他也只能受着。回到邑城之后,昭庆还是那般胡闹,在长公主府里,继续养面首,他只能躲在军营里,装傻充愣,他这个皇家驸马,是真真地无福消受这皇恩。
在他回到邑城后没几天,昭庆就病逝了,他再也不是皇家驸马了。可今日,在这前朝,在这金殿之上,他得了一个镇国公的爵位,他们武家二代人,三个儿子战死沙场,最终因军功封爵,武承安仰天长叹一声,值了。
周洵与晏清缓缓地来到武承安的身旁,周洵说道:“恭喜国公爷,您可是我东俞第一位,非开国之功封国公封号之人,前途不可限量呀。”
周洵的这句国公爷,很是让武承安受用,他开怀一笑,晏清也开口说道:“镇国公,武家守卫东俞北境多年,劳苦功高,今日封爵,实至名归。”
晏清这话分量十足,武承安立刻对着俩人行礼,说道:“二位相爷,过誉了,过誉了。”
说话间,一个小内侍来到武承安的身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武承安脸色一变,来不及跟周洵与晏清告辞,就匆匆往皇城外走去。
晏清看着武承安这不对的神情,他眉头一紧,转身看向周洵,试探地问道:“周相,您消息灵通,您说镇国公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会如此匆忙?”
周洵尴尬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本相哪里灵通了,不过确实有听到些长公主的事。”
“何事?”晏清好奇地问道。
周洵走近晏清几步,小声说道:“听闻长公主去世前,曾进宫面圣,请求陛下别让她葬在武家坟,而是葬在东泰陵,与她那面首乔琪合葬。”
晏清一怔,他猛地转身望向武承安离去的方向,许久,他小声说道:“胡闹。”
“谁说不是呢。”周洵幽幽地说道。
武承安立在长公主府中空荡荡的前厅里,刚刚这里还安放着昭庆的棺椁,原本今日昭庆的棺椁就会送回他老家,武家祖坟里安葬,可向弘宣命人传口谕,说是昭庆是宣武帝最宠爱的小女儿,要把昭庆葬在皇陵东泰陵,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可与昭庆合葬的居然是那下贱伶人乔琪,武承安冷笑一声,昭庆到底有多么厌恶他,居然到死都不愿意跟他同穴。
武承安环视四周,虽然长公主府被一片白色笼罩,但也盖不住这府里的奢华,向弘宣将这邑城的长公主府赐给了武文康,还将昭庆被削夺的封邑加倍赏赐武文康,而且向弘宣还给自己在北境大兴土木,建造豪华的镇国公府,并赏赐美姬十余人,美酒与钱财无数。武承安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哀漠的神情,他终于明白了,爵位与荣耀不是因为战功,而是因为昭庆之死。
武承安望了望放在一旁的国公爷衣冠,他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抚摸,他低头又看了一眼腰间的佩剑,征战沙场半生,也换不来眼前的这一切,他又想起战场之上,英勇杀敌的江振南,刘胜,还有叶慕之,以及丁绿拂,最终也不过尔尔。他长叹一声,似乎有些释怀,喃喃自语道:“绿衣身上披,王八心中留,富贵长寿。”
丁绿拂披着红嫁衣坐在平南王府的喜房中,凤帕下她的脸上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是她的心中有着无数担忧与失落,她没有嫁给邑城的勋贵们,没有成为那深门大院里的深幽妇人,可她也没回得了军营,最终这桩婚事,还是困住了她,困她在邑城,而且还有可能连累江晚枫,让江晚枫被向弘宣深深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