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深处,浴室里的水声慢慢停了,然后是开门关门声,再然后客厅的灯就被打开了。
站在吊灯开关处的男人凝望着门口蜷缩的纤细身影,手上拿着的毛巾不慎掉落在地上。
不一会儿,伴随轻悄的走路声,一双棉质拖鞋出现在了沉沉昏睡的人旁边。
黑色发丝上还带着湿气的年轻男人,身材劲瘦有力,面容俊美白皙,眼睛里像有漫天星光。
“笙哥。”他轻轻蹲下身来,小心翼翼朝女人伸出手,眼里的星星好像在一闪一闪地发亮。
权睿把人抱到卧室里,轻轻放到床上,脱去她的高跟鞋,然后……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以前,好像从来没有醉过。
所以他也就从来没有像这样,和无意识的笙哥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过。
更重要的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让他不敢轻易触碰她,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她厌烦。
他看着女人在沉沉睡梦中柔和了锋利棱角的精致眉眼,看着自己放在床上的手和她垂在身侧的手咫尺之遥,又如隔天堑,心里的小人忍不住委屈成一团。
男人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碰一碰段树笙的手,最终却还是没能碰到。
这明明是他合法所有的笙哥,可却连光明正大触摸都是奢侈……他喜欢她喜欢得快要变态了,却没办法坦坦荡荡让她知道。
大概是,他活该吧。
因为他从前是个混蛋。
权睿低着头,黑色碎发遮住了落寞眉眼。
权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从前的很多事。
“听说老太太做主,似乎打算要给你在家里定一门亲,阿睿,你的玩心太大了,也的确是该收一收。”
梦里,权家大房的大少爷权衡站在十八九岁的少年人面前,语重心长的表面下实则暗藏祸心。
那时的权睿并不关心,也不在乎,直到大少爷再一次站到他面前说:“阿睿,不回去看看吗?你的未婚妻小姐正在老宅里做客呢。”
画面一转,他带着新交的一个“女朋友”回家拒婚,言辞恶劣地对那个坐在奶奶对面、背对着他的年轻女孩嘲讽开腔。
“有一点我很困惑,人和畜牲还有什么区别吗?难道真的和种猪一样,随便牵到一起就能配对吗?”
“恐怕要先说一声不好意思,我除了这张脸和某些方面,风评和人品可都烂得一塌糊涂……我说那位小姐,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然后在一片僵硬到死寂的气氛中,随着权睿走到环形沙发里坐下,他看到了二十岁的段树笙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他亲手导演的那场闹剧。
那是,他们自幼时分别十二年后再见正式地面对面的。
从她在八岁时离开,不再做他邻居后的许多年里,他也曾在某些场合看到过这个人,但也只是远远地见过。
那一年,她自香港远归而来,只是回来探望段家老人。两位老太太私交甚密,常坐一起喝茶聊天,在话赶话间才重拾了旧年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