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言刚进餐厅的门,就看到司徒臻一脚踹翻了一个大块头,心里暗暗赞赏,好身手。接着就看到那个让他讨厌的女人跑过去扶起那个大块头,当即将大块头归入讨厌区。又听那人恶狠狠地说什么“你给我等着”,等什么?等着再踹他一脚? 聂耀鹏一回头,就看到程嘉言站在他身后。 洪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是看程嘉言没在才敢来挑衅的。没想到这会儿程嘉言会过来。但看看身边的男人,她心中又有了希望,再怎么说,聂耀鹏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程嘉言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学生。想到这儿,她有些兴奋,等着这个男人替她出口恶气。 程嘉言连看都没看这两人一眼,直接朝诺诺走过去。 “喂。”聂耀鹏生气地喊,手也伸出去拽程嘉言的肩膀。 除了洪颜,众人都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一幕,司徒臻已经迈开步子准备过去帮忙了,就见程嘉言伸出那相对于其他男生而言过于纤细的胳膊,轻轻巧巧的一个过肩摔,聂耀鹏又一次倒在了地上,还是很不雅的四脚朝天状。 他本来块头就大,摔在地上那一刻,众人都感觉得到地板在震动。 程嘉言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伸出左手指指司徒臻她们,“不准再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聂耀鹏就看到程嘉言手腕上一个碧玉的小老鼠晃啊晃,突然想起他爹前阵子给他看一张照片,说千万不能得罪那个人。那人和眼前这个男孩长得极为相似,而且那人手腕上好像也有……想到这里,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不管身边的洪颜,爬起来跑了。 见他跑了,洪颜脸色难看至极,也无奈地快步走了。 几个女孩只当聂耀鹏是怕了逃跑了,都开玩笑说看不出来程小妖身手大大滴好。 “可以走了吗?”程嘉言问诺诺。他和诺诺约好了要去看看书桌,现在他书房那张书桌有点小了,文件多的时候总是需要翻来翻去地找。当然了,之所以买桌子的事情还需要程小少爷亲自去,主要是他想和诺诺约会啊。 秦丽一听,急忙说:“走哪儿去啊?一起吃饭吧。” 张明毅也连忙说:“是啊。既然来了,一块儿坐坐吧。” “嘉言。”诺诺有些为难地看着程嘉言,她不好拒绝秦丽,又担心程嘉言不喜欢这种场合。 “那就打扰了。”程嘉言说着坐在了诺诺身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吃饭了吗?”诺诺问他。 程嘉言晃晃手机。 好吧,我问了个很傻的问题。诺诺悲哀地想。转念又很无奈,程嘉言又定位她。这就是前几天她总躲着他的后遗症啊。 司徒臻默默地招手示意服务员再给她拿把椅子,没办法,程小妖坐了她的位置。 张明毅又让服务员加了套餐具,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张明毅,秦丽的男朋友。”说完朝程嘉言伸手。 和他握了握手,程嘉言淡淡地说:“你好。程嘉言。” 张明毅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笑笑,“久仰大名。” 担心程嘉言太冷淡让秦丽和张明毅尴尬,诺诺小声和他说:“刚刚他也对我说‘久仰大名’。” “哦?”程嘉言挑眉,“哪方面?” 诺诺有些不好意思说,就岔开话题说:“这家的干锅虾做得不粗,帮你要一份儿吧?”秦丽和陈淑仪喜欢吃辣,刚才他们点的不少菜都特别辣,诺诺怕程嘉言吃不习惯。但想了想毕竟他们只是客人,于是询问张明毅:“可以吗?” 张明毅笑了笑,说:“当然可以。随便点。” 趁着等上菜的功夫,陈淑仪就“竹筒倒豆子”,把历史学院学生背书那些事和程嘉言说了。 程嘉言皱眉:“你只是去旁听一次课,就招惹了这么多人?”他以后是不是该把她看得更严些? “都怪那个古代史老师。”诺诺嘀咕。 张明毅解释说:“听说他是诺老的学生,可能你小时候他见过你。” 是说我小时候长得和现在一样吗?诺诺郁闷地想。 见她嘟着嘴不高兴,程嘉言就逗她,“我下次是不是也要像这样请客?” 听他这么一说,陈淑仪和司徒臻都摇头,“不行。” “为什么?”诺诺奇怪。 秦丽乐呵呵地说:“诺诺你傻了?我们这是嫁女儿呢,当然得狮子大开口了。” 她这话一说完,她的三个室友都偷笑。 诺诺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提醒一下秦丽,“呃……丽丽。那个,今天其实也算是你要出阁吧?” 众人再也忍不住,都哈哈笑。 张明毅也无奈地拍了拍秦丽的头,“你是在提醒她们狠狠地宰我吗?” …… “东方文学,居然没有提到中国。这算什么?”陈淑仪把《东方文学》那本书翻来翻去。 司徒臻看了下目录,“大概是不想和中国文学重复吧。” “那不提中国,完全可以统称为外国文学。干嘛无缘无故地弄个东方文学?”陈淑仪不满。 “这你都不懂啊?”身后一道带笑的男音响起。 陈淑仪一回头,就见姜志辛笑嘻嘻地坐在她后面。“你怎么在这儿?你不都大三了吗?挂科了?” 姜志辛望天,“你就不能念我点好啊?我会挂科?” 陈淑仪也乐,自打上次姜志辛把诺诺送到了医院,陈淑仪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了。“那你来干嘛?” “我打算考研啊。想考陈老师的研究生。” 司徒臻就插话问了句,“东方文学的老师姓陈吗?怎么样?严厉吗?” “你们可别想着逃课。”姜志辛摆出学长的样子,“陈老师人挺好的,关键是学问深,每次和他聊天,都有一种‘听君一席话……” “打住!”陈淑仪打断他,“我们了解了。你怎么不争取一下保送资格?” 姜志辛瞄了瞄左右,小声对他说:“我们这一级,在大一入校时就已经内定好保送的人了。” “这么黑?”司徒臻吃惊。 诺诺突然回头问姜志辛:“学长,你要准备考研,还要负责学生会的事情,那不是很忙?” 陈淑仪上下打量他,“哇,诺诺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没办法。”姜志辛苦笑,却不多说。 之后陈老师过来上课,几人也不再交谈,专心听课。 陈淑仪偶尔回头看看姜志辛,发现他认真做着笔记,得闲还看两眼旁边的英语单词,撇嘴,那么辛苦干嘛? 下了课,姜志辛说了句“回见”就匆匆忙忙走了。 “他似乎在赶时间。”司徒臻说。 林莎莎凑过来说:“听我们部长说,姜学长的三个室友最近迷恋网络游戏,通宵玩游戏,白天不上课。姜学长在宿舍根本没有办法休息,这几天都睡在学生会办公室里。” “那怎么不和老师反映呢?”司徒臻问。 林莎莎摇摇头,“不太清楚。” 下午没课,诺诺陪林莎莎去医院看伤。司徒臻和陈淑仪去学生会开会。 陈淑仪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还不停地瞄着隔壁的办公室。姜志辛这会儿是不是在那里学习呢? 想到这儿,她看了眼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部长,趁着他没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门没锁?陈淑仪想了个借口,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人吗? 突然,她发现沙发的摆放与平时不太一样,今天居然是背对着门的。 “姜志辛?”她轻声喊着。 没有人应。 陈淑仪慢慢绕过沙发,赶紧捂住嘴巴,才没有尖叫出声。只见姜志辛脸色苍白地躺在沙发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姜志辛。”她轻轻地推推他。 躺在沙发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又闭上,过了几秒再睁开,“陈淑仪?”姜志辛快速坐起身,狼狈而尴尬地问“你怎么来这儿了?”看看自己并未衣冠不整,才松了口气。 陈淑仪一跳,坐到窗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志辛,“你怎么睡在这儿?” “刚才看了会儿书,有些累了……你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不然陈淑仪不会到这里找他。 点点头,陈淑仪看向窗外,“你不像是心甘情愿委屈自己的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姜志辛盘腿坐在沙发上,挠了挠头说:“也没什么。就是我一室友失恋了,然后另外两个为了让他从失恋的伤痛中走出来,就想了转移注意力这么个馊主意。于是三人就有些迷恋网络游戏。过阵子就会好的。” “你没想过调换宿舍吗?” 姜志辛一听,立马摇头,“那怎么可以?” 陈淑仪纳闷,“你和辅导员或者宿管员说一声不就可以了?” 听她这么说,姜志辛笑了笑,“所以说你是大一的新生。”见陈淑仪瞪眼睛,他接着说:“调宿舍就像换工作一样,新单位的人都会问你为什么不在原来的地方干了呀?不管你怎么解释,结果只有两种。” “哪两种?” “第一,新单位的人对你的印象极差,认为你是被原单位抛弃的。第二,新单位的人对你的印象极好,觉得之前在原单位委屈了你。不管哪种结果,都不是我想要的。”姜志辛说。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陈淑仪还是不能理解,“工作单位和宿舍怎么能一样?” 姜志辛盯着陈淑仪看了五六秒钟,然后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见陈淑仪点头,他说:“我们宿舍失恋的那个人叫刘淼,是大二搬过来的,那时我们宿舍刚好有人搬走了。起初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搬走。直到有一天,刘淼告诉我。他到宿管员那里登记时,宿管员很严肃地问他考虑好了没?他说是的,其实压根没什么值得考虑的。他原来宿舍的几个人和他不是同一年级,他想换个环境,找有共同话题的室友。然后宿管员就小声告诉他,他要搬入的宿舍里面有小偷,因为搬出去的那个人总是丢东西。刘淼说他刚搬进来时也非常小心,把自己的贵重物品都锁起来。后来他发现,新宿舍的三个室友都不是鼠辈小人。他心里愧疚,觉得不该偏听宿管员的话就怀疑我们,所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姜志辛讲这件事的时候,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 陈淑仪知道他至今都没释怀。“你为什么不去质问之前的室友呢?” “呵呵。有必要吗?无论他当时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对宿管员撒了那个谎,结果都是我们宿舍的三个人成了别人眼中的小偷。更何况,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另外两个室友,因为他们至今还和那个人是好朋友。” 陈淑仪懂了,那种隐瞒事实的初衷。她和司徒臻也为了维持林莎莎在诺诺心中的美好,而没有把一些事情告诉诺诺。只是为了,短暂的四年内,最起码,不要遭受被朋友背叛、诋毁甚至利用这种事实的打击。因为,准备尚未做好…… “那你现在的三个室友,知道你要考研,知道你每晚睡在这里吗?” 姜志辛摇摇头,“我没告诉他们。” “为什么?”陈淑仪突然发现她一直不了解姜志辛。从前总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心眼,蜂窝煤吗? “说了的话,他们三个会到学校外面的网吧打通宵。一来被学校逮到了要处分,二来,网吧鱼龙混杂,太危险。等过一阵子,他们玩游戏腻了,一切不都解决了吗?而且,我已经让同学在外面帮我找房子了。过几天我就暂时搬出去住。” 陈淑仪留下一句“你还挺仗义”就出去了,剩姜志辛坐在那里发呆。 偷偷溜回会议室,陈淑仪继续心不在焉地听外联部的成员讨论,内心在筛选合适的咨询对象。郝梦是本市人,但是家里人各个不靠谱,不行;杨燕也是本市人,不过她属于长舌妇那一区的,不靠谱,也不行。楠楠也是本市人,但他知道了一定会更加担心,不行不行。还有谁是本市人呢? 坐在体育部会议室正在开会的司徒臻收到一条信息:还有谁是本市人——淑仪。 这是唱哪出啊? 尽管猜不透陈淑仪要干嘛,司徒臻还是在会议结束时问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什么?”覃俊疑惑,“我们辅导员高老师是本市人。” 司徒臻立刻给陈淑仪回信息。 两分钟后,陈淑仪冲进了体育部会议室,问覃俊:“高老师口风怎么样?” 这个……覃俊有些为难地说:“要看哪方面了。” 然后三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高霖被段世楠追着打的画面。 “有些靠不住呀。”陈淑仪自言自语。 司徒臻拍了她一下,“你到底要干嘛呀?” 陈淑仪看别处,嘟囔着:“就……低价租套房子之类的。” “什么?”司徒臻吃惊,抓着她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陈淑仪也是个对着亲人和好友不会撒谎的人,但又觉得如果说出去,到时候弄巧成拙,白白浪费了姜志辛的良苦用心。两头为难,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司徒臻,摇头。 覃俊在旁边劝司徒臻:“你也别着急。我想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们先帮着找房子吧。” 太善解人意了!陈淑仪瞬间感动地几乎痛哭流涕。 司徒臻也了解陈淑仪,知道她表面大大咧咧,挺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心里清楚,做事也有分寸。 “明天下午不是约了诺诺逛街吗?刚好可以到中介公司问一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司徒臻好笑地看着陈淑仪示好的样子,无奈地说。 “嗯嗯。司徒,我最爱你了。”陈淑仪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我今天下午刚好要去高老师那里,可以帮你们旁敲侧击一下。”覃俊翻了翻手机,“而且我们院也有几个同学是本市的,我也帮你们问一下吧。” “那先谢谢你了。”司徒臻挺不好意思地说。 陈淑仪也说:“多谢了,帅哥。”被司徒臻拍了一巴掌。 覃俊笑笑,转身出去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淑仪看着覃俊的背影,对司徒臻说:“他对你有意思。” 司徒臻白了她一眼,拽着她出去了。 回到宿舍,陈淑仪还不死心,对诺诺说覃俊喜欢司徒臻。 “你别听她瞎说。”司徒臻急忙把诺诺拉过来。 林莎莎边照镜子边笑着说:“淑仪还真没瞎说。覃俊好像真的喜欢你呢。”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再加上一直在涂去疤痕的药膏,脸上只剩一条浅浅的痕迹。 “听听!听听!”陈淑仪激动地说,“竟然说我瞎说,我冤不冤啊?” 司徒臻愣了下,脸竟有些红,急忙冲林莎莎说:“莎莎,你怎么也这么没谱啊?跟着淑仪瞎闹。” “不信,你可以当面问问覃俊呀。”陈淑仪坏笑着说,“你脸红什么?” 司徒臻起身冲进了卫生间:“你们太无聊了。” 留下诺诺、陈淑仪和林莎莎面面相觑,然后笑个不停。“春天来咯!” 司徒臻一出来,就见三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顿时心中发毛,“你们,要干嘛?”又转移话题道,“那个,诺诺。你让程小妖帮忙找一下房子呗。” “对啊。”陈淑仪此时也不闹了,“我怎么把程小妖这尊大佛给隔过去了。” “房子?”诺诺不解。 当晚,跑来蹭饭吃的康锦辉偷瞄到程嘉言手机上的信息“能帮忙找套房子吗?——诺诺”当即喷了,也顾不得形象,指着程嘉言磕磕巴巴地说:“你……你都做了什么?人家姑娘都开始考虑和你同居了?” “神经!”白他一眼,程嘉言也纳闷,诺诺找房子干什么? 康锦辉窝在沙发上捧着一杯咖啡吹啊吹,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大晚上喝咖啡,你不打算睡了?”程嘉言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翻通讯录。 康锦辉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对着程嘉言笑得高深莫测。 实在无法忍受地摸摸脖子,程嘉言瞪他,“你别这么看着我行吗?我觉得瘆的慌。阴风阵阵啊。” “你……”康锦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赌气不看他,“哼,就不告诉你哪儿有合适的房子。” 按了发送键,程嘉言把手机丢到一边,踢踢沙发,“快回你的窝去。我要休息了。”说完他往浴室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道:“啊,你在学校家属院的那套房子,我明天让人把钥匙给诺诺送去。提前通知你一下。” “嘉言!”康锦辉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到浴室门口,“你……噢,我的鼻子。”高挺的鼻子不幸被突然关上的门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