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被推进一个黑暗角落,只听得兄长叮嘱莫要出声,随即耳边便是惨叫与马蹄奔驰声甚至掺杂着碎裂声,衣衫单薄瑟缩着不敢出声。
他暗中观察,看见的并不是因为某家院落着火而奔走灭火的村民,而是那些在马背上的人拿着武器或砍或劈亦或刺,昔日玩伴惨死马蹄之下,而父母兄姐接连殒命,耳边是声声绝望之音,至于幺妹,在暗中里能看清的情况有限,故不知其如何。
郭文霆发现有人似要往藏身方向前来,不禁紧捂嘴不发出声响,时间似很漫长,最终看着那人转身就走已然不再纠结这角落是否能够藏人,瑟缩于其中不敢发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远去,却不敢出来又再多等半天。
四周寂静,针落地便是刺耳,这才小心翼翼从角落中爬出来,眼前家中已然被打砸得不像样,家人均惨死,不忍去看娘与姐姐凌乱衣衫。
郭文霆心中悲痛却只能紧咬着唇不发出声响,唇内腥味蔓延,可空气中血腥气却更重,故这滋味未得半分重视,神情木然的走出家门,村中每户均是如此,本是百人村庄仅剩吾一人。
郭文霆不知是如何走到小城上,天寒地冻衣衫单薄褴褛,心死之人又怎会在意这般极寒天气,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只觉一夜之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街市上包子铺传来热气。
他路过食摊总能闻到香味,饥肠辘辘虽有欲望诱着去偷去抢,却因昔日爹的教导而选择离开这里,独坐在一条暗巷之中只觉饿得头昏眼花,这才觉冷,心中却不觉难过,若能如此与家人在地下相聚倒也无妨,昏沉中听到身旁一个苍老声音关心询问。
郭文霆迷糊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抬首看向来人时只觉脖颈僵硬,那是一位同样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手中拿着破碗,别开眼去却听老婆婆温声劝阻说着孩子长身体终归要吃东西。
他这下似乎只能与她相依为命,遂与婆婆分吃了包子,二人相依着取暖倒像是流落街头的婆孙般,旦日,便与她一同挨家挨户乞讨去了,即便四处为家,似乎因为老婆婆的存在弥补了失去家人的痛楚,倒算是活出了另一番孩童样子。
可冬日终究太冷,衣衫单薄对于花甲之年来说难御严寒,郭文霆这日醒来便发现婆婆浑身发烫,心急之下顾不来那么多,这便打上了去偷钱买药的主意,接近年关街市上一大早便很多人。
郭文霆开始观察了起来,随后看到一个男子正在摊前购置什么,却因价钱与摊主争执不休,这便走过去顺走了他钱袋子,刚走几步就听到那人喊开了,遂撒腿就跑,盲目乱跑之下未曾想撞到一人。
他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对着被撞那人说了道歉便想继续跑,谁知被抓住了手,整日食不饱腹力气亦不大,自然无法挣脱,加之不过七岁小儿与成人相比实在弱小,这下已然是被抓个人赃并获,心中不免一寒,若是失去了老婆婆,那么便再无牵挂了。
郭文霆全身力气似被抽离,本以为将会落到身上的痛打并未出现,被撞之人竟劝解赔罪几句。
南辰王也就松口离去,郭文霆仔细看着那年岁不大似刚及弱冠的人,看得出他身上衣料之华贵,定是有钱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