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爱与温柔的本性
宫娥无声地挑开紫色帐幔让言嵘走近虞帝床榻,言嵘看向她,可她却将头低得更低,气氛压抑得诡异。言嵘跪坐下来,借着余光看到陆望气定神闲,甚至还饮了一口茶。
她绝对不能就这样走进他们的陷阱里去,言嵘不敢看床榻之上的人,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唤了两声,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没听清楚在说什么,虞帝自然是不会醒的,言嵘端着药碗忽然就脱力摔在了地上,玉碗随着汤汁洒了一地碎片,“言嵘鲁莽,不能侍奉御前。”说完生怕他们又端一碗过来,将手腕压在了碎片之上,“哎呀,流血了。”
宫娥赶忙进来打扫碎片,看到她手背已是红肿一片,掌心亦在流血,宫娥回头向陆望投去为难的眼神。
陆望嘴角微笑,他比虞帝还要年长,看着言嵘就好像慈爱的爷爷无奈地瞧着顽皮孙女闯祸,“打碎了碗,御前失仪惊扰圣上,言嵘你好大的胆子!”
他一掌拍在案几上,将不久前才放下的茶盅震了个粉碎,碎片四处乱飞,划伤了距他不远的宫娥的手背,那宫娥也只是抖了一抖肩膀不敢抬头。
话音刚落,早有全副武装的禁军冲将进来,言嵘一时呆住,不知道是该震惊陆望竟能指挥禁军,还是担忧自己目前的处境,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今天她进宫来就是一个死局,不管她作何反应、如何将自己撇清,反正陆望总有办法将自己扣押下来,端不端药恐怕根本不是重点。
趁禁军尚未制住她,言嵘眼疾手快掀开了虞帝的被子,指尖去探他的脖子,但禁军很快就抓住了她,薛继沣现在走得很快,几步就上前甩了她一个耳光,“居心叵测之辈竟敢冒犯当今圣上!”
他下手很重,言嵘眼前一黑好半天才恢复,刚刚虽然被禁军及时拉开,可是虞帝是没死的,只是气息微弱罢了,什么病能让他从前一天的行走自如变成现在的气若游丝?
言嵘反应得很快,薛继沣曾经说过她和薛君念很像,虽然她没见过薛君念的画像,但既然他这么说应该也不是假的,所以她没有赌咒发誓地有朝一日定要他命丧她手,她只是装出一副凄惨可怜的模样,人非草木,皆有弱点,抓住了这一点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在逃命犯亦会动摇,哪怕只有片刻。
言嵘很快被带走关进了刑部的地牢,地牢她曾经进来过一次,可那时的守卫绝对没有这样严格,就看管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需要这般阵仗,要是实在不想惹麻烦,刚才就可以直接杀了她,反正她是一个人来的,无缘无故消失了又有谁能来兴师问罪。何必特意关在这里,还
找人看住。
言嵘可不认为薛继沣会因为她和薛君念那么一点点的相似就网开一面,除非是暂时留她一条小命有用,可是她有什么用呢,大梁早就同意合议,甚至连《山川都给了他们。
言嵘坐在床榻之上思索,从她进来到现在已有多时,可南山堂根本没有派人过来给她瞧伤,大虞普通犯人都有的待遇她不至于没有,除非……
一个想法逐渐在言嵘脑中成型,她的伤不太严重,可以看也可以不看,如果找大夫给她看势必会增加看丢她的风险,所以只要她死不了就不会有人进来看她,他们是为了折磨她吗?未必。
大梁在东京城里是有密探存在的,这一点薛继沣知道,他自以为掐住了大梁情报处的咽喉,所以他毫不担心她被关在这里的消息第一时间会被大梁方面知晓,那么这个消息会被谁知晓呢?
只有一个人——薛城。
他们是想利用她在此,逼迫薛城回京,同时又无法给他传信通知。
逼他回京,卸他的兵权,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薛继沣挤掉薛城顺利登基即位。她之前已经想方设法通知薛城不要回来了,总该有一封、或者有一个人能通知到他的吧,就算没有,以他的头脑猜到其中有诈也未必是件难事。
不对,不对,如果他知道虞帝恐遭不测才会知道其中有诈呀,万一他不知道呢?言嵘不知道虞帝怎么就突然病了,他一病倒的话,整个皇宫、甚至整个东京都要落在薛继沣和陆望的手里了。
长歌和关百初久等她不回肯定会通知到王兄,所以这回她倒是不担心大梁,可是薛城怎么办呢。好不容易借着战功洗脱叛国嫌疑,还没等回来恐怕又要被他们扣上所谓的拥兵自重、分裂叛国的罪名了。
尽管言嵘又想了一些办法试图去通知薛城,可是地牢换防很勤,大梁的人根本没办法混入其中见到她,甚至连送水送饭之类的也由禁军代替了。
小小的一方窗格将她和外面紧张的局势彻底割裂开来,她不知道现在虞帝到底如何了,是否意识到了薛继沣的狼子野心、是否留有后手,也不知道薛城如今到了何处,据之前的信报是说他已经准备班师回朝,不知等他回了东京,东京城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手上的伤随着日子流逝渐渐自己恢复了,银簪在墙上画满了五个正字,她被关在此处就好像与世隔绝,什么消息都听不到。她不知被关在地牢哪里,寂静得简直令人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