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失去了支撑,浑身无力,几欲瘫软跌坐在地。她伸手撑住旁边的桌面,“是,是他对我太好,我不忍心离开他。可是我这一世,不,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他没办法替代你。”
袁荣抬眼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泪眼朦胧。绮梦知道这回是彻底告别,这一世是恨是爱,终究两人还是错过了。
“你走吧。”袁荣掉头,不再看她。
绮梦跌跌撞撞走出门去,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顺着冰冷的河水溯源而上,她想找到那个负了自己的男人,挖了他的心补回自己的心。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似乎永远无法重获真心,两人总是因为各种原因错过。
那个河沿上焦急奔跑的男人,真的就是袁荣吗?命运的手随意拨弄,时光的丝线便悄悄改变了方向。她有些茫然,到底是袁荣负了自己?还是自己负了袁荣?朝暮那般的好,究竟是为了利用自己打压袁家?还是真的爱上了自己?
母亲说填满贪婪瓶就可以永远留下,若菱却说必须找到负心人找回自己的心才可以永远脱身,锦娘告诉自己留下未必就是好的,因为一样要还债。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着自己的理由,情欲爱恨,究其根本,还是放不下,因为放不下,所以一次次重回转世,寻找自己的心。遗梦坊不过是这些游魂的中转站,供大家休憩。
那么到底归处是哪里?我又该去往何方?如果不是为了来寻仇,又为何在这岁月的河流中徘徊不肯离去?
天色渐渐亮起来,街边的粥铺打开了门,婆娘打着哈切出来架锅子,市井的气息就在这热气腾腾的蒸汽中开始了。我们于这繁华世间穿梭,熙熙攘攘的人流转瞬即逝,每个人都在生活,有人满面享受,有人悲苦度日,只有失心之人,随波逐流,找不到方向,也没有归处。
消失了一天一夜,朝暮自是急的不行,将家中管事骂了狗血喷头。一大清早见她突然出现在门口,捂着胸口,连呼万幸。
绮梦一夜未睡,脸色极差。摸着上了楼,一头栽在床上,昏睡过去。管事的早叫小厮去禀报,告知夫人已经回家。睡得极不安稳,屋内总是有走动的声音,绮梦依稀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突然惊醒。
外面天光大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绮梦眯着眼,半天才看清坐在床榻边上的是朝暮,她有些惊慌,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回来就好。”朝暮隐忍许久,将脚下被褥拉上来,盖在她身上。“脸色不好,睡一会儿吧。”
绮梦嗯了一声,默默转过头去。朝暮沉默片刻,又说:“带了蒸糕回来,你睡饱起来叫钟婶热了给你。”
“好。”
朝暮看着塌边散落的鞋子,轻轻弯腰拾起,提了出去。那鞋面上满是小院里的鹧鸪草枯枝,沾了些许城南特有的红泥。
他将鞋子放在一层门口,唤钟婶细细嘱咐了刷洗干净,给夫人另外换好衣物,并告知蒸糕在屉里热着,备夫人起来就可以吃。钟婶哎哎应着,堆着笑脸说:“老爷对夫人真好,什么时候添个小少爷,家里就热闹了。”
朝暮没有说话,回头扫了一眼楼上,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