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忍胡梨漂亮的狐狸眼流露失望神色,舒笙夸下海口说明天与她买肉吃。虽说着去账房支些银子,但舒笙心中知晓,那银子大抵是要不到的。 舒家人丁并不兴旺,到舒父这辈就只有两人,其中舒父还并非老太太亲生嫡子。因年少聪慧,早早便是秀才,家人觉得舒父会是是舒家之光,然秀才的光环早早褪去,穷尽一生却未能更进一步。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舒父也便是如此,舒府财务进项全在大房手中,迟迟不分家也是因着老太太慈善未提,舒父厚着脸皮享受着大房赚来的吃穿用度。 大房早已看二房不顺眼。舒笙犹记自己当时年幼,不懂这些兜转弯绕,按照大少爷用度前去账房支取月钱,不料却遭下人嘲讽。自那时起,自己便隐隐有些明白,不该取的不要贪。 只是这猫儿,原是因自己一时兴起,怜悯便将她抱回府中,现如今竟连她最基本的吃食都保障不了,当真是有愧与她。思及此,舒笙便再无睡意,整理衣物,穿好鞋子,皱着眉头,静坐着看着外间软垫上睡得正香的胡梨。 静坐一夜的舒笙便早早整理衣物,前去拜会友人,询问可有方法能解这囊中羞涩。 友人提议,可去镇上聚贤楼前解字。解字一说在当今颇为流行,穷苦人家不识字,妄以姓名揣天机,富贵人家虽识字,妄以解字窥人生。 简单来说就是凡人不知福祸,却妄图窥破天机,由此以保平安喜乐。其实不过是人的一个寄托罢了,难道人的一生起承转合都可在这一字之中窥破? 舒笙所要做的事,不过是给予他们一个心里寄托,若觉解得好,自会付赏银,若觉偏颇,拂袖而去便是。虽觉此法颇有投机取巧之感,但想想家中嗷嗷待哺的胡梨,舒笙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 舒笙红着脸,心中躁得慌,面上却要装作气定神闲,世外高人之感,已坐良久,压根没人找他解字,偶尔有几人也是请他代笔家书。因富贵人家开蒙尚早,这些不识文墨都是普通平头百姓,舒笙也狠不下心要钱,便象征性收着几个铜板。 却不料这一幕落入聚贤楼二楼包间女子眼中。女子身着淡蓝色衣裙,裙裾上绣着暗纹,裙边系着豆绿宫绦,面上略施粉黛,虽不惊艳却又别有一番风姿。 女子低头,小声朝丫鬟低语几句,丫鬟黛眉轻敛颇不赞同,却因自家小姐面露哀求之色,随即点头应允。 问聚贤楼借过笔墨,女子在纯白宣纸上写下一字。见字如人,女子这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是极好。 “我家小姐问你可会解此字。”小丫鬟颇为不愿,却也只能遵照姑娘意思行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人有福祸,月有圆缺。敢问姑娘想解何字。” “喏”小丫鬟朝舒笙努努嘴巴,将她家小姐所书地与舒笙,只见那纸上赫然一“嫁”字。 “嫁,意为出嫁,然,为女家也,你家小姐待字闺中,家有为屋下豕,说明你家小姐虽负父母之言但实则不愿出嫁,不知这字解得可对?” “大胆!你!你!”小丫头听舒笙如此说道,眼圈泛红,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这人……这人怎可如此揣测小姐,改日定要叫大少爷好好教训此人。 “金风,怎可如此无礼!”女子娇呵传来,小丫鬟见自家小姐竟亲自登门,委屈巴巴的转转眼,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恭敬站在自家小姐身后。 “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小姐海涵。”舒笙方才惊觉刚刚自己的话说得颇为冒犯,便低头作揖,满怀歉意。 “不,先生解的很对,小女心意,不成谢意。”女子朝舒笙柔柔一笑,若含苞待放,随即便从秀美荷包中掏出几两碎银,交于舒笙。 “要不了这么多的。”舒笙话音未落,茫茫人海却再也寻不到那姑娘倩影,只余空气中暗香浮动。 这……舒笙沉思片刻,还是打算拿着这些钱银给家中嗷嗷待哺的胡梨加餐。 至于今日此事,早已忘于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