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熙一脚踹开带锁的铁门,月光如水从外面透进来,流进楼里。随着窗帘浮动,像潮汐涨落一般。 姬澈没忍住抖了抖,掏出手机按出了电筒。 手机的光照亮地面。他匆匆晃了一眼,就觉得整个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心脏就像泡坏了的海绵,每一次收缩都会漏出许多鲜血,让他四肢供血不足,刹那间抽离所有的温度。 ——地上,有六双脚。 更让他感到心惊肉跳的是,他记得他们只有五个人,但是他分不出哪一双才是多余的。好像除了他,其他的不管哪一双,都很可疑。 苏轩宇被他背在背上,这会已经滑了一半,再滑一点,就会掉下去。但他这会儿没心思去管,他的脑袋里乱糟糟的。 “十九……”他低呼,声音干涩,“这楼里可能真的有东西。”他没敢把手机翻个面,让亮光朝上,怕看到什么让他毕生难忘的东西。 陈思久也看到了多出来的脚,想到他们五个人,苏轩宇在姬澈的背上,那么多出来的两双脚是谁? 她喉头发紧,半天憋出个“嗯”字。 “小熙熙,”陈思久的眼睛发直,神情飘忽,她咽了口唾沫,道:“应该没事吧。” 她都不知道她在问沈予熙还是在问她自己。 沈予熙有本事,这陈思久知道,不然也不会在听到家里那间闹鬼的别墅被料理了之后屁颠颠跑到旁边住着。 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因为以她对沈予熙的了解,她只会保证最后他们性命无忧,至于中途被吓成什么狗样,那都不管她的事…… 陈思久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望向沈予熙。 沈予熙的视线一直都在陈莎莎的身上。并没有搭话。 “小熙熙。”陈思久又喊。 “恩。”沈予熙无所谓地回了句,“走吧。”她说。 陈思久苦着脸,亦步亦趋跟着她。 队伍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申”字。中间三人,沈予熙和陈莎莎一个领先一人坠在队伍的末尾。 多出的两双脚又不见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味道。黑漆漆的走廊里只有鞋子和地板接触的“吧嗒”声。 沈予熙皱起眉。越是往里走,她心里的不安越盛。 她的直觉一项很准,这一回应该也不会例外,所以她很不爽。脸也渐渐拉长,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吱呀”她推开一扇门,冲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立刻转头只来得及把身后的人往后面推一把,就被吸进了房间中央。 “熙熙!”陈思久往前扑,撞到了关上的铁门,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现在,没有外人了,亲爱的姐姐,我们来玩吧。”陈莎莎在笑,但那个笑容就像是面具壳子一样戴在脸上。 她一把抓住陈思久的长发,拖着她往楼梯上走。 陈思久不停挣扎:“你放开我!” “十九!”姬澈捞了一把晕倒的苏轩宇,越急越背不到背上。刚才的变故让他手脚发软,他气急败坏道了声:“操!”看了苏轩宇一眼,一咬牙扔下他急急忙忙朝陈莎莎追去。 “陈莎莎你发什么疯!”他的声音在颤抖,手也冰得不像话。一把抓住陈莎莎提着陈思久的手,用力掰。 “你也想玩?”陈莎莎依旧在笑,眼里却是诡谲的光。 “我先和姐姐玩,一会儿就轮到你了。”她抬起另一只手,食指点唇,作思考状:“这样吧,你先和他们玩一会儿,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但是不容拒绝。姬澈用了吃奶的力气,陈莎莎只用了两根手指轻轻一弹,就分开了他抓住她的手,顺便把他推开。 陈莎莎看了他一眼,眼神可以用威胁来形容。 姬澈竟是不敢动弹。 “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很大,仿佛在为自己壮胆。 陈莎莎冲他眨眼:“你猜。” 她朝姬澈的身后看了一眼,道:“你该去玩了。” 姬澈浑身的毛都炸了,僵硬得像是一尊石像。 看着陈莎莎揪着陈思久的头发,扭着屁股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他却连站起来的力道没没有。 姬澈:“操!操!操!” 身后的东西眼见着就要挨到他的脖颈,姬澈心跳如雷。咬着牙,爬起来…… 沈予熙睁开眼,她像耶|稣一样被绑在一个十字的架子上。和舍己为人的他不同,捆着她的架子看不清楚材质,黑漆漆的,上面雕刻着骷髅的形状。刺骨的阴寒从接触的地方渗入,不一会儿就乌了一块。 她低骂一句:“操!” 试着动了动手腕。捆住她的锁链带着刺,上面画满了符文。随着她的动作插|进肉里,鲜血流了一地。顺着地上的弯弯道道蜿蜒成又一个符号。 沈予熙低头看着,哂笑。 “真有你的啊,沈欢石。” “过奖。” 听到声音,沈予熙立刻面无表情。 沈欢石的声音带着些嫌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这么蠢。” 沈予熙垂下眼眸,压下心中的怒火,笑容再次挂在脸上,她抬起头,道:“当年放你一命,没想到你还是没点长进,你以为同样的阵法,能困住我第二次?” “所以说你蠢啊,”沈欢石叹息。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把下巴放在手背上,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道:“我怎么会用同样的阵法招待你呢。” 沈予熙意识到沈欢石并没有在这里,她哼了一声,道:“藏头露尾!” 沈欢石眼神阴郁,语气平淡:“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啊。” “普通人。”沈予熙重复他的话,并没有给出过多评语。听到沈欢石的耳里,却是多了几分嘲讽。 他眼神阴鸷,手指摩挲脖颈处大动脉的地方。如果顾肖在,就会发现,那里有个和沈予熙额头一样的印记。 沈欢石:“好好享受,我为你精心设计的阵法。” 捆住沈予熙的锁链在他的话落下的同时收紧,一根根尖刺穿透沈予熙纤细白嫩的手臂。 她一声不吭,只在最初的那根刺穿透的时候全身颤了颤,之后任凭风吹雨打,她都不动如山。 她的目光跟随着她流动的血液。聚精会神的模样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沈欢石你他妈个混蛋,傻|逼,瓜娃子! 沈予熙疼得想翻白眼。如果说世界上谁最克她,那么这个人一定当仁不让是沈欢石。铁一样的三观,善恶分明,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没有一点点的回转的余地。在他眼里,哪怕就做过一件坏事,也不能算做好人。沈予熙这样的在他的眼里就是恶的代名词,用什么狠毒的方法对待都不为过。 于是他在顾肖身边的时候,一边像是海绵一样吸收知识,一边暗地里研究各种阵法,用来杀死她。 他固执的认为,他师父是被她蛊惑。所以他要除了她! 沈予熙不止一次想要一刀劈了这个不省心的死脑筋,可是顾肖不准,说这孩子小时候过得苦,好好教教,会好的。好个屁的好。 沈予熙的红眸亮得吓人。几乎要疼哭了。 他的阵法又精进了,这种疼法又上了一个台阶。 像是一把带着尖嘴的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她的骨头。刺激她的神经,像是只需要再吹一口气,就会彻底断掉,但它就是不断,藕断丝连的,一直处于那个临界点。她屏住呼吸尝试缓解,却像是隔靴搔痒,一直挠不到点上,疼得她想剔掉全身的皮肉。 “怎么样。”沈欢石的声音又响起,“还满意吗?” 沈予熙对着空荡的前方,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 沈欢石无视她的目光,喝了一口茶,不经意道:“差点忘了,你的小朋友们很有前途,我很看好他们,特别是那个叫陈思久的。” 沈予熙:“你可真是个人渣。” “你师父救了你的命,你却用那条被他捡回来的命来算计他。你一直标榜自己是真正的惩恶扬善,结果连无辜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你说我恶。那你就是脏。你以为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惜了,你不过是一坨烂泥巴。” 沈欢石:“你放屁!” “噗噗,不好意思,我没那功能。” 沈欢石:“……沈予熙,你不应该存在。你玷污了师父他老人家。” “呸!这句话我改个名字就能还给你。你敢说你没算计你师父!” 沈欢石脖颈处的印记热得烫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必要的,师父会原谅我的。” “你可别叫他师父了,我听着都恶心。要不要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沈予熙!你闭嘴!都是因为你!这些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诱惑师父,师父怎么会恼了我!”杯子砸到地上,水花和陶瓷碎屑溅了一地,就像炸开的烟花。“等我杀了你,师父就会懂的。” “我本来不想受这么重的伤。”沈予熙缩了缩手,皮肉因为横穿而过的刺刮掉了许多,捏住锁链,刺穿透手掌。她微微用力,那根刻满符文的锁链断成了几节。 “你真的太不像话了。”沈予熙跳了下来,额头上的印记发出耀眼的光,身上的疼在慢慢缓解。她用手摸了摸,心脏又疼又暖。 又要让你受伤了。